众官员到来之后就要在宫门口按文武品阶排队,到时候宫门一开,鱼贯而入。将军急急忙忙地问丞相:“什么西北一枝花,我怎么不知道。”
丞相笼着两袖,气定神闲,斜斜地瞥了将军一眼,似笑非笑道:“下了朝再讲给你听,将军。”
将军也笑了,他自然知道此中大有深意。将军一手背在身后,腰上绑着麒麟腰带,威武赫赫。他走路时背挺得直,好像背后就跟着千军万马。将军站到左边去,左文右武,是历来的规矩。
将军是一品的大将,自然是站在第一位。武官其实没什么人,大部分都在边疆服役。他回头看看身后,看那站姿就知道是当兵的,至于品阶,各个都有。那些人朝将军行过礼,之后依旧站得笔直,不说话也不笑。
将军甚觉无趣。他朝丞相看去,隔得有点远了,只看到丞相在与其他的官员们讲话,他们都是文官,满腹都是诗书才华。
丞相面上带笑,你来我往相谈甚欢。将军很想把丞相拉过来,然后他们一起说西北一枝花的事,将军对这个,还是很好奇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了,将军心里叹口气,撇撇嘴,抬眼看巍峨的宫楼。
丞相在文官交谈时目光仍然忍不住要往将军那里瞟,将军站得远,仰着头看宫楼,身形挺拔高挑。这一看,又让丞相想起了将军的铠甲和战袍,穿在他身上,一定威武赫赫。
丞相有点走神,周围的官员嘈嘈杂杂他一句也没听清。
将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下意识地看丞相,却正好对上了丞相的目光。丞相周围的一群人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指手画脚,人声嘈杂。但这些都与丞相无关了,他半边脸沐浴在初阳里,望着将军笑。
迎面的阳光有点刺眼,将军抬手遮光,一眼就看到丞相绯红的官袍。待看清丞相的面容,将军笑得像个小孩,不远处一棵老梧桐枝叶始茂。
铛——,突然有钟声从宫门里传出来,悠悠降下,像是天籁。
宫门轰然打开,将军和丞相慌忙收回各自的目光,整理好衣领,提着黻黼走进门洞,准备朝拜天子。
☆、管家
等丞相坐着马车上朝去,管家的一天就开始了,从他关上丞相府大门开始。
管家首先要去叫童子起床,童子赖床,到了冬天死活都拉不起来。于是管家等丞相回家了就告状,丞相亲自审问童子,从来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管家故意很用力地推开童子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像是在放炮仗。
然而这一声是无法把童子从床上催起来的,童子裹着小被子,只露一个头在外面。
童子刚进丞相府的大门时,还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小难民,现在以大户人家的用度教养着,粉瓷脸面,像海外那些可人的娃娃。
“快起来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告状了!”管家摇摇童子,然后去拉开降下的帘子,刷拉一声,刺眼的阳光正好照在童子脸上。
这下童子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来遮挡阳光,转了个身子伸懒腰。
管家在屋子里收拾,把童子读书时散落的纸笔一样一样摆放整齐;揭开香炉一看,见里面的香灰快积满了,提着香炉跨出去倒干净了才折回来。
回来时童子摇摇晃晃地从被窝里坐起来,头发蓬乱像刚刚逃难回来。他胡乱抹了抹脸,摸索着去拿自己的衣服来套上。
管家正急急忙忙地在往花瓶里插上时鲜的鲜花,一眼瞥到童子慢慢悠悠地穿衣服,而且还穿反了。
“哎呀祖宗。”管家放下花篮子,提着衣裾去纠正童子错误的穿衣手法。
管家手法娴熟地给童子穿戴整齐,腰带翻袖一丝不苟,等把衣领折好,婢女端着热水进来了。管家站在一旁伺候童子盥洗,完毕之后给他戴上点翠璎珞,那是丞相送给童子的,说可以保佑他福禄长寿。
等童子走进书房开始读诗经了,管家才绕到后院去看花木有没有修剪整齐。丞相命人在后院栽种了四季的鲜花,他说他要看到丞相府里的花常开不败。
去年有人送来一棵荔枝树,荔枝原生在岭南,移栽到北方来没过多久就枯死了,丞相惋惜了很久。
老花匠前几天刚刚辞职回乡养老去了,管家新找了一个年轻点的花匠,小伙子来自邯郸,身材高大,战时自愿去当了兵,战后又被放回来。
管家起初问你当兵的会种花吗?小伙子拍拍胸脯说祖上三代是花匠,在邯郸小有名气。
花匠会种花这一点倒是不假,他对各种珍稀名花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一出手就是妙手回春乾坤回转。但是花匠不会修理花木,刚来的时候管家吩咐他到了一定时间要给树木修剪枝条,花匠摸摸头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管家这才知道花匠当时摸摸脑袋是什么意思,原来花匠除了种花,对修剪园木这种技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