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人住在这里?
可连神烈山下方圆五十里,但凡那九曲的赤川走过的土地都是烛阴教的势力范围,更不可能会有外人胆敢在神烈山上息风城外建木屋。
这……难道是教什么人的住所?
亦或是他父亲云孤雁修建的?
云长流更加迷蒙。只是这桃林木屋之美景实在如画般动人,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情不自禁地走上了前去。
……里头传来些微极轻的响动。
这伫立在世外桃源的木屋里,竟似乎是有人的。
就这么再一失神的工夫,少主的已经悄然贴上了那扇木门,轻轻用力。
吱呀一声,那扇门竟被他推开了。
阳光就从陡然大开的门缝间照进了木屋里面,像是从一线极细的金丝,铺展成灿烂流动着的夺目金河。那金河在木质的地板上蜿蜒着流淌,流淌,直到一朵浪花撞上了乌黑的岩石——
那不是岩石,是个黑漆漆的瓦罐,被阳光打亮了半边儿,散着苦涩的浓浓药香。
瓦罐下头生着跳动的小火苗。
有一柄蒲扇在慢悠悠地扇着火。
在木屋的深处,淡青衣衫的小少年支着一条瘦长的腿,很随意地侧坐在瓦罐旁,右缓缓地执扇打着风,左却捏着一卷医书。
他低垂着眼睫,全神贯注地读着书,柔顺的黑发用发带在后脑扎成一束,垂下来遮住了白细柔软的后颈。
直到这木门突然被人推开,这青衣小少年才猝然将头一转,那双眼眸里有凛然的美丽冰光一荡而过。
——于是,门外那白袍如雪、眉眼如霜的长流少主的身姿,就这样倒映着悬入了他的眼。
屋内的青衣药人坐着,屋外的雪袍少主站着。
两个年纪相仿又同样隽美出尘的小少年,他们的目光穿过初春的暖阳,互带着一丝诧异之色,交汇在虚空的一点。
春风吹着桃花儿走,仿佛在哼唱一首命运的歌谣。
云长流一还虚扶着门边儿,就这么怔得彻彻底底。
他心口砰然一热,竟暗想道:好漂亮的孩子。
自家神烈山里,怎么竟会住着这样个漂亮的孩子?
云长流薄唇无声地开合。他想问问清楚,却没发出声音来。
——又一次,他在迫切地想说话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那青衣孩子眼神锋锐得像刀刃,也不主动说话,就以质问的目光冷冷盯着云长流。
长流少主竟隐隐紧张起来,他指紧绷地抓着门边,很艰难地挤出一个字,“你……”
……不行。
怎么办,还是说不出话。
可云长流不说话,那边儿似乎也不愿先开口。
两个孩子就这么僵持了几个呼吸。
忽然,那木屋里的小少年把右的蒲扇往左的书夹了,又把书卷一合,站起身向门外走了过来。
云长流暗自一惊,虽然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惊个什么东西,可他就是下意识放开了门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