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这里坐着等我?”苏笙现下不关心酥糕酥糖这些事情,她知道以苏家的门楣,还没有资格迎接天子的尊驾,然而皇帝在外面等着她算是怎么一回事,天子等着她,那自己在苏府里也坐不安稳的,“您身份尊崇,到我家中来确实是委屈了您,可君王在外面,臣子却安然坐在家中,这实在是缺少君臣礼数。”
叫皇帝来给苏家守门,苏笙想想也知道,自己阿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得有多么惶恐。
“倒不是委屈,”圣上淡淡道:“只是人的年纪上去了,总会容易腿脚酸麻。”
“您怎么不叫醒我?”苏笙意识到是自己的缘故,白腻如玉的面庞瞬时浮现了一层绯红,“臣女原本就不该枕在您的膝上。”
“温香软玉在怀,试问哪个男子会推拒?”圣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继而随手替她理了理压襟之物。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当苏笙伏在自己膝上时,圣上倏然就想到了那两句诗。
他们就像一对休沐日出游的夫妻,丈夫陪同妻子回娘家相聚,中途又在外间游乐耽搁了一阵,她完全不会害怕眼前的这个人,睡得这般安心自在,她的睡颜恬静美丽,光华胜过太极殿里最耀眼的夜明珠。
他扶正了苏笙头上仄歪的发钗,怜爱道:“我今日不过是与夫人一同出行的郎君,学一学寻常人家的丈夫体贴妻子,你不必觉得惶恐。”
圣上今日不止一次地提到要将她来做自己的夫人,第一次苏笙同他争执不下,第二次她挑选首饰挑得有些不耐烦,竟同他拌了几句嘴,第三次……
苏笙深吸了一口气,从坐榻上站起,对皇帝行了一礼,“那今日便委屈陛下了。”
他的温柔像是一方无尽的温泉,将她细致妥帖地裹挟着,不断地试探加热这温水,直到她习惯了这里的热,再也无法挣脱。
皇帝的脸上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是稍纵即逝,他将注意重新放在了书本之上,只向苏笙叮嘱了一句,“早去早回。”
她搭了钱力士的手下车,已经有人去府里通传过了,正门大开,苏笙回身望了一下君王所乘坐的马车,车窗仅开了一扇,晦明参半,她与车内之人四目相接,遥遥对望。
最终还是苏笙先避开了他的眼神,苏府的管家听到外面消息的时候还有些半信半疑,圣上让长乐郡主回府,应该是提前知会苏家一声,怎么临时才告诉他们预备接姑娘。
然而那太极殿的令牌并非作假,他同苏夫人并上几位在府的女眷一道出来相迎,正赶上四娘子同内侍往里来,苏笙现在虽有御赐的封号与实受的汤沐邑,终究还不是太子妃,因此自己的娘亲还不需要向女儿行礼问安,只有几位小娘并苏府里的下人行礼,道了一声郡主安。
苏夫人望见女儿回来,还没等说话,眼中的泪已然是有些存不住了,她吩咐侍女递了一个份量十足的红封给内侍,用绢帕轻轻点了一下眼角,客气地邀他往正厅一叙,“力士今日当差辛苦,我备了些茶饮酒酿,还盼着您赏个脸。”
“这不敢当,当差那是奴婢的本分,再拿您的赏钱多少有些不妥。”钱力士知道这位是长乐郡主的生母,哪敢拿御前近侍的乔,笑吟吟地推辞了这份厚礼:“郡主今日乘车累了,夫人何不请郡主一道去内房说些体己话,您二位许久未见,想来要说的话许多,奴婢就不入内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