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夜间睡得并不算安稳,第二日温舟瑶过来找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阿笙,表叔不就是把你禁足了吗,怎么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苏笙现在是“待罪之身”,起来也只是简单挽髻描眉,打扮得竟真像是个出家人,不意温舟瑶还会过来看自己,她让人取了果子和花茶过来招待,将一本抄好的佛经递到温舟瑶的面前,“我在千秋殿看过阿瑶的字迹,照着写了一点,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人与人之间说话一贯是谦逊客气的,温舟瑶翻了几页那份抄好的《金刚经》,忍不住笑道:“你这都能以假乱真了,我哪里还会嫌弃?要我看你也不必如此惶恐,表叔把你禁足在这里是好事,多少能睡一会子。今日天刚蒙蒙亮时,圣上就让诸府的女眷到大雄宝殿和主持以及其余僧尼一道做早课,我现在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佛寺的女尼早就将经文烂熟于心,虽然面前会摆放经卷,但也只是参考之用,像是温舟瑶这等并不怎么热衷佛事的女郎,就是叫她捧了经卷一字一句地跟着诵读,也不能和女尼们的语速相提并论,佛经来自天竺梵文,有些字本就难以分辨,读到口舌打结之处,稍微含糊几个音,然后才能继续装着若无其事地从下一段开始读。
本来昨天她还觉得禁足之罚,表叔是不是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过于严厉了一些,现在她倒是羡慕苏笙可以一觉睡到天明,听闻东宫那几个侍妾昨夜轮流去守了英宗德妃,也就是如今的圆空法师,就剩得苏笙一个正牌的儿媳因祸得福,独处静室。
何况表叔这也不算是禁足,这几日还准她往主持那里去,等过了斋戒正是夏猎的好时候,说不得阿笙还能跟着去上林苑一道打猎。
苏笙不觉莞尔:“那你不回去补眠,来寻我做什么?”
“你不是中邪了么?圣上的口谕,让我带你到大殿去,请师父为你加持。”温舟瑶神神秘秘道:“顺便呢,请主持为你相一相面。”
皇帝与东宫只是说苏氏初到感业寺有些中邪,才要被禁足,但没说过是什么邪,温舟瑶看着她只是面色不好一些,没有其他什么不痛快,便更羡慕这种悠然自在的日子了。
相面这种事情在皇室之中也算是一桩有趣且惊险的活动了,当年大圣皇后废了圣上以后,想着从几个儿子之中再选一名堪当大任的储君,便请了道士为诸位皇子相面,最后择定了英宗皇帝。
虽然英宗能做皇帝也不全是因为这一副柔和雍容的面相,但到底也算作是一项优势。苏笙摸摸自己这并不算得上是好气色的脸,也不知道这感业寺的主持能相看出什么,只是圣意不可违拗,温舟瑶打了圣上的名号相请,她只能过去。
英宗德妃这几日身子总是不大好,病情反反复复,太子被遣去侍疾,苏笙与他倒也没有什么机会碰面,反而是圣上在感业寺早课结束之后一直在与慧明主持说话,她和温舟瑶进入大殿的时候正好见到圣上的仪仗在外面相候,苏笙见到元韶时踌躇片刻,到底还是进去与圣上和主持见礼。
昨天内侍监瞧见了自己那个样子,她再看见内侍监一如往昔的笑颜……打心里就觉得别扭。
她看着内侍监都别扭,更不要说罗汉床上坐着的那位了。
经了那样亲密的事情,圣上倒是面色如常,叫了她们平身赐座,主持也是出身李氏皇族,但出家之后舍弃所有名位,早已不复昔日尊贵,瞧见这两个女子也从罗汉床上起身,双手合十答礼。
慧明法师昨日是见过温舟瑶的,知道温氏领来的这一位娘子就应该是圣上想叫她相看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