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伯特抿了抿嘴,如临大敌地望着陆瑶:“您在开玩笑吗?我能对——”
说到一半,他想起自己刚刚一进屋就恐吓人家那些话,他忽然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我哥哥的信都在您手里了,您又何必问我这样的话呢。”诺伯特颓然道,“您将我们三人都玩弄于鼓掌,很明显,我已经不可能成功了不是吗。”
陆瑶放下杯子,正视诺伯特,认真道:“是啊,所以我才问你,你不觉得你需要帮助吗?”
诺伯特呼吸一滞,他望着对面的霍顿公爵,低声道:“您什么意思……”
“失去利用价值的人,随时都可以去死。”这是霍顿公爵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诺伯特听着这句话,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自己离开雅格郡时,雅格公爵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随时都可以去死”。
诺伯特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霍顿公爵,这个他以为已经被她的家臣控制了的可怜女人,他以为自己会是她唯一的救世主,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在用事实向他暗示:她才是他唯一的救世主。
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爬上脊梁,在那样强势的目光中,他不禁低下了头,不敢再和对方对视,他开口,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恐慌和懦弱:“你……您想要我做什么?”
陆瑶笑:“我还以为你需要我提醒一下呢,毕竟你刚刚也是如此‘贴心’地提醒过我,如果我失去了利用价值,将会遭受什么下场呢。”
“哦,那么你还需要我提醒吗?友情提醒,对哥哥而言失去利用价值的弟弟,最好的结局是终生□□,最差的结果是没有结果哦。那么作为有着弑父杀兄功绩的雅格公爵的弟弟,诺伯特·雅格子爵,您猜您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诺伯特终于露出了自己藏在懦弱愚蠢下的真容,他阴郁地歪头从下方瞥着霍顿公爵:“您明明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欣赏别人垂死挣扎很让您享受吗?”
“我享不享受不知道,我只知道,诺伯特子爵貌似很享受家中宠物死前的惨叫呢。梵迪庄园附近莫名消失的猫和野兽出没的传闻一直让人对梵迪庄园讳莫如深,不敢靠近,有谁知道,那里只是有一位有着特殊爱好的主人呢。”陆瑶微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长期受到强势哥哥的压迫和欺辱不敢反抗,所以只好对着猫和附近村庄的动物下手吗?”
“那又怎么样?”诺伯特阴郁道,“作为贵族,有一两项不好为大众所知的爱好是什么丢人的事吗?难道你就没有一些残忍的、特殊的爱好吗?你从来没有经历过我的童年,不需要在自己的亲哥哥面前千辛万苦地挣扎着求生,你又凭什么评判我的行为?”
陆瑶扯扯嘴角:“我的确无权评判你,不过我对你的心态倒是很好奇。外面都说你对你的哥哥崇拜又顺从,比他的狗对他还忠心,他知道你偷偷虐猫发泄吗?”
诺伯特脸色一阵扭曲。
陆瑶眼带戏谑:“哦,看来不知道。那你到底是什么心态呢?对你的亲哥哥,你的杀父仇人,从小虐待你把你训成狗一样的人,雅格公爵,你真的这么崇拜他?这么忠于他?一丝一毫的反叛之心都没有吗?”
诺伯特的脸色更扭曲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陆瑶,像是在看自己的十世仇人,他低吼:“你懂什么!你施过被关在水牢整整一年,每时每刻都有生命之危吗?你试过亲眼看着背叛他的人被屠夫剥掉整张皮然后分尸吗?你试过被无数仆人监视二十多年,所有举动事无巨细全部都会被记下来上报吗?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强大多可怕,背叛他的人会比下地狱更悲惨。”
“哦,我不知道。”陆瑶面无表情地说。
“你!贱人!你在激怒我!”诺伯特骤然暴起,一直藏在袖间的匕首瞬间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想好了,既然娶霍顿公爵已经是不可能,那就趁机杀了她。
情况完全变了,霍顿公爵的性格和哥哥想的完全不一样,也完全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掌控的,既然不能掌控,杀了她,哥哥也可以得到霍格斯郡,这样,他这一趟就不是白来了!
诺伯特想得很好,动作很快,奈何有人比他更快,诺伯特的手才刚刚举起,就已经被一股巨力抓住后扭,匕首被拿走,诺伯特的两只手瞬间被扭成了麻花,然后像小鸡仔一样被对方拎了起来,捆成了一团绑在了柱子上。
诺伯特再一抬头,他的匕首已经被霍顿公爵拿在了手里,对方转着他的匕首,闲庭信步般朝他走来,然后随手拔出站在一旁的高大男人腰间别着的精制匕首,对着他的匕首刃部狠狠砍了一下。
诺伯特亲眼见到,属于他的那把匕首竟然被砍出了一个缺口。
那个高大的男人赶紧拿走了霍顿公爵手里的匕首,道:“公爵大人,这太危险了,迸溅出的铁块会伤到您的。”
“放心,我有把握的。”陆瑶任由艾伦沃克将两把匕首“收缴”了,自顾自在诺伯特面前蹲了下来。
她指着自己身后像老妈子一样絮叨的艾伦沃克,道:“知道这是谁吗?你们嘴里的三大叛臣之一,我的首席骑士,艾伦沃克,他差点砍下塔西公爵的脑袋。”
闻言,艾伦沃克在陆瑶背后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诺伯特的呼吸顿了顿。
“他手里的匕首,就是我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秘密之一,是由奥斯维德神父亲自监造,产自霍格斯郡的霍顿神钢所铸,削铁如泥,你们雅格郡的那些兵器在我的霍顿神钢面前,就像枯枝一样脆弱。”
诺伯特的呼吸变粗,目光猛地黏到了艾伦沃克手里的那把匕首上。
“而克劳德——”陆瑶微微转身,对艾伦沃克道:“告诉他,克劳德现在在哪里。”
“克劳德么……应该在替古斯塔夫安排住处,他最近嚷嚷着灵感枯竭,要来见您,傍晚就该到了。”
陆瑶回过头,对诺伯特微笑:“你觉得,我会是你的好帮手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诺伯特努力在地上坐直了身子。
陆瑶轻柔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受苦,可怜的孩子,你在你哥哥那里受了那么多苦,难道不想要一些回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