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官不理她,被她拱了拱催促,好半天,才低声笑道:“我小时候想的娶亲,是吹吹打打,是烟味呛人的应酬,拜长辈拜宗祠,磕头到头晕,最后被无聊的人捉弄一夜……不是这样的。”
“因为今天你不是娶亲。”林玉婵纠正他,“是结婚。”
他又笑,感觉不出太大区别。鸦羽般的睫毛随着马车的节奏轻晃。
“有没有觉得早该这样?”他反问。
轮到林玉婵窘迫,半天,才说:“现在正好。”
心理上并没有“我嫁人了”的仪式感。她可不会就此脱胎换骨,变得规规矩矩,该堕落还堕落,依旧会惊掉世人的下巴。
身边的男人依然是她的araour,那个和她一起搞钱的生意伙伴,那个让她脸红心跳的秘密情人。
苏敏官从包里摸出那一沓市长亲嘱。
在哈特福德当市长也真闲。大概也是自己研究上瘾,将怎么把这桩仅限于康州的婚姻变成全球有效,写了十几页的攻略。
“这个好沉。”他抱怨。
“但是字很好看。”她说,“而且人家写了几个钟头呢。”
苏敏官想了想,便打消了将它丢掉的念头,复装回包里。
他忽然又问:“今天几号?”
圣诞节过后一天。但按他的思路,问的是农历。这就没法脱口而出了,在美国呆了几个月,用的都是西历,旧历早忘了。
林玉婵懒得算,于是回:“不用记。”
但愿她将来忘记结婚纪念日,别被他揪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