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马上就东倒西歪地睡了。所谓舟车劳顿,水路和陆路的累法还不一样。坐船时虽然辛苦,起码每天无聊,睡眠充足;火车颠簸七八天,每天新鲜看不够;亢奋过后,疲惫堆积,叫都叫不醒。
陈兰彬陈大人开始还张罗去市政厅拜访春田地方官,物色可租赁的办公官邸。谁知官服换了一半,也倒在床上一睡不起。最后旅馆里一片鼾声。
黑人扫地大妈推门进来,轻手轻脚擦除地上的鞋印,给孩子们一一盖上毛毯。
大清第一个留洋学童使团,此时才算真正安顿下来。
林玉婵只小憩了一个钟头,就精神抖擞地爬起来。
先给国内亲友写信报平安,等日后公使馆统一寄送。然后兴致勃勃地搭配衣服。
苏敏官半睡半醒,抓着她胳膊不放。
“那个名人演讲?”他猜出她心里放不下什么,带着点撒娇的鼻音,说,“不是说票都售罄,不去也罢。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林玉婵乐不可支。这人孤陋寡闻,马克吐温都不知道!
她翻出他买的那本打发时间的畅销书《傻子旅行》(the nocents a
oad),指着上面印的硕大作者名ark a,笑道:“运气好,说不定散场能要个签名呢。”
苏敏官:“……”
他确实对西洋人名不是太敏感,特别是跟他没有金钱竞争关系的。
林玉婵:“我自己出去逛,你接着歇。”
苏敏官不声不响爬起来,穿衣梳头。
那眼神分明是,休想独自溜出去。
“我……我也要出去理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