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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工们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有些诉求开始不着边际。
林玉婵摸出随身纸笔,记下了简略的大概。
“好。待我准备一下,明日就去纱厂交涉。这五十两银子,大家拿去付诊金药费,然后租个灵堂,先让姐妹安息。”
众女工垂泪:“林姑娘,我们没用,还得蒙你照顾,时常让你破费。”
林玉婵苦涩地一笑:“我有‘自梳女互助基金’,忘了?”
“哇——”
八个保良局女孩小心翼翼踏入西贡路小洋楼,发出各色惊叹之声。
女工宿舍出大事,是暂时不能接纳新人了。没办法,林玉婵只能先把她们带回小洋楼,吩咐周姨准备铺盖,先在阁楼和杂物间挤一挤。
千里迢迢从香港归来,忙得一口气不喘,现在才算回到家里坐下。
女孩子们从没进过洋房,踮着脚尖怕弄脏地毯,手也不知往哪儿放,忽而有人眼尖发现,墙上装裱着一张盖着大印的黄纸,看起来跟戏台上的“圣旨”差不多,吓得悄悄拜了两拜;又看到,对面墙上居然还挂着照片——原来不是只有洋人才能照相啊!
十几张黑白影印照片,从左到右标明了年份和地点。第一张照片里,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的少女俯身在台球桌前,手握球杆,眼神专注而自信,好像一头蛰伏的小狼。她身边诸多大鼻子洋人,屏息凝神,眼神都盯着桌上的球。只有一个隽秀出尘的中国青年,脸色略嫌冷漠,只有目光温柔,逡巡在她脸上,嘴唇微动,似乎正在出言支招。
另一张照片是个长方形的硕大合影,几十个华洋男女立成几排,在新落成的土山湾孤儿院校舍前灿烂微笑。
一艘崭新庞大的木质蒸汽兵轮自码头下水,漆着船名“恬吉号”。照片里是一个明媚的盛装小妇人,在一众中国官僚学者的簇拥下,举起一瓶香槟酒,用力在船首击碎。摄影机捕捉了玻璃瓶破碎的瞬间,好像烟花四溅。
……
“夫人,”年纪最大的彩凤大胆问道,“这些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