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你哪里对我不满意,你这是谋杀亲夫啊啊……”
“婚书呢?交出来。”
林玉婵全身肌肉绷紧,死死盯着宝良的脸,拨下德林加1858的保险栓。
京师的官兵用惯了粗大的筒子枪,大概没想到洋枪还能造得这么小巧。她把这枪装在衬丝绒的漆木盒子里,上个锁,让人当成梳妆盒,砸都懒得砸一下。
鬼佬真是很会造东西。
宝良如痴似醉,光光的脑门上一头冷汗,突然意识到,林姑娘以前反复说的“不中意”,也许、可能、大概、似乎……是来真的!
可是他这百里路已经行了九十九,已经把姑娘请到了洞房里,怎么偏偏这时候突然翻脸?
“你息怒,别冲动,”宝良白着脸说,“婚书你赖不掉。你这是谋杀亲夫,我、我叫人了!”
“婚书拿出来!我知道就在这院子里!你们不是最讲礼数吗!洞房合卺的时候婚书怎么可能不在!”
林玉婵心里清楚自己是在犯法。然而这种犯法充其量算是人身伤害,不是谋反叛国,不是忤逆太后。而且如果她没听错太后谕旨,她现在还保有九品孺人诰封,衙门轻易不抓她!
只要把婚书毁掉。
宝良不敢触怒她,却也不愿听命,唧唧歪歪抱怨着:“林姑娘,你先把枪放下……你哪儿对我不满意,我改还不成吗……我错了,我不该任你在牢房里住着,我该早点把你接出来,我该派人给你送吃的,但是我实在分不开身,我阿玛……嗳,算我该死,我以后补偿你还不成吗……”
四合院里有三五仆役。林玉婵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一边叫道:“少爷?少爷您有吩咐?”
她用枪顶着宝良脑门,左手抄起预备着“洞房花烛”的几盏花灯,哗啦一声,灯油泼得满床都是。再找个火镰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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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籍贯?干什么的?有没有案底?跟我们走一趟。”
苏敏官举着手,垂眼,偷偷打量面前几个气势汹汹的大汉。大多说京片子,腰间挂着兵马司巡牌。有两个却是安徽口音,当是李鸿章的淮军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