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纸笔。我要通知上海的经理员工,把商铺资产处理一下。”
宝良惊讶:“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处理?这是你辛苦做买卖的积蓄啊!”
“你既然不贪我的钱,我如今飞黄腾达了,愿意把家业送给手下的经理员工,你想必没意见吧?过去我那老东家容闳也是这么干的。”
宝良怔了半晌,连道“可惜”。
他咬咬牙,说:“你不心疼你就送!”
他爱她,爱的是那泼辣敢当的做派,是敢对他当面甩脸子的果敢,是那面对云翻浪涌时的从容,当然……也是那精致可爱的脸蛋和身姿。
反正不是爱她的钱。她婚后最好别做那些无聊的机器茶叶什么的,专心为他打理家务,交际理财,教养子女,那才好呢。
牢里当然没有文具。宝良的小厮倒是随身带纸笔,铺在桌上。
林玉婵打水磨墨,沉吟片刻,开始列备忘。
宝良不满:“怎么还写洋文?”
“我有洋人雇工。”
“我没见过。”
“专门对接洋人客户的,你当然见不到。”
宝良用丈夫的口吻命令:“那也不许写洋文。”
林玉婵跟他对视两秒,妥协。
身家性命都攥在别人手里。万一宝良再恼,不说别的,哪怕授意官媒人放几个流氓进来,就够她喝一壶。
她于是改汉字,写得工工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