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婵点头:“洋人做买卖官民不同价,很正常。”
不过, 她暗自盘算, 旗记铁厂就是给她制造蒸汽制茶机的铁厂, 里面设备丰富而先进, 二十万也许有点虚高,但如果算上品牌商誉, 确实值这个价。
文祥:“我看你也是伶牙俐齿, 洋文说得也流利。如果你能给我们谈下个合适的价……”
林玉婵忙问:“预算多少?”
帮人压价她有经验。赫德买同文馆教学材料,就是她给谈出的八折。
“……上海道最多能掏两万两银子。”
文祥笑眯眯说完后半句。
林玉婵:“……”
想告辞。
好在文祥一直和蔼可亲, 只是个说闲话的语气。她也就大胆笑道:“这可不行。连我的博雅公司,两万两我都不卖。那个旗记铁厂比博雅规模大十倍, 他们叫价二十万,谈个八折约莫可以,要人家一折卖,还不如卖废铁。谁给您列的这预算?您得批评。”
文祥果然没生气,摸着胡子叹口气。
“连你也这么说,看来不是那些人跟我打马虎眼。好啦,这事儿也不要紧,就当我没说。”
洋务运动烧钱,给军队装备洋枪、买炮舰火炮是第一位。这些银子层层下放,每过一人之手,都被剥一层油水。至于买一个机械厂的细枝末节,能匀出两万两银子,已经是文祥尽力说合的结果。
金大腿不是那么好抱的。林玉婵再急于建功立业,这死亡任务也不能接。
好在文祥也并不强人所难。他也只是兴头上问问而已。
“那……华资铁厂呢?”他又问,“有物美价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