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有人看不下去,叫道:“给她倒!”
以维克多的汉语水准,这三个字已是极限。好在言简意赅,小厮打个激灵,慌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躬身。
洪卑爵士:“肃静!”
小厮一溜小跑去倒茶。法官没制止。
于是林玉婵喝上了热茶。
“法官大人,”马清臣的律师泰勒先生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请容我代表我的委托人说句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这狡猾的班内特,也许是料到了他的战略,今天居然躲了起来,指派一个莫名其妙的中国小姑娘当传声筒,用女性特有的柔弱可怜来博取公众的同情……
导致他原本的盘问策略完全作废。泰勒先生一肚子气。
不过作为资深律师,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趁着那中国姑娘煽情的工夫,制定出新的进攻计划。
论舌战群儒,她一个中国人,英文再好,能战得过他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英国律师?
那班内特远在香港,鞭长莫及,又没法飞来救场,只要把这中国姑娘盘倒,今天就稳了!
他扬起狭窄而犀利的脸庞,轻蔑地瞥了一眼林玉婵,慢条斯理翻着手中笔记。
“根据大英帝国普通法,一男一女缔结神圣的婚姻以后,丈夫就成为妻子的监护人。他有义务监督她,保护她,将她的财产加以守护,让她免受复杂外界的风雨侵害……”
说的都是老生常谈。一些上了年纪的旁听者赞许地点头。
林玉婵面无表情听着。
可是渐渐的,林玉婵的脸色有点端不住。
泰勒先生越说越深奥,口中蹦出越来越多的复杂而老旧的长单词,每个句子至少套三层从句,猛然听去,抑扬顿挫的一派戏剧腔,颇有莎翁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