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被宣布为自由人的民众,不得有违法行为, 除非是必要的自卫;我劝告他们, 在任何可能的情形下, 应当忠实地劳动,以获取合理的工资……”
随着柏赖克薄唇的一张一合, 圣诞的眼中变幻着色彩, 脸上的表情如梦似幻。
震惊、惶恐、怀疑、悲恸、狂喜、惊愕、仇恨、释然……
这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无数黑奴的脸上, 出现过的同一种表情。那些被关押在走私管制营区的脱逃黑奴, 在《宣言》生效的当天夜里,被告知可以自由离开;在佐治亚州外海的岛屿上留下的种植园黑奴, 迎来一艘海军舰艇, 海军将官下船后, 当着他们的面诵读《宣言》,当场宣布他们获得自由;在仍未被攻克的南方邦联各州, 《宣言》被人偷偷抄录, 口口相传, 点燃了受苦受难的奴隶们心中希冀的火焰。自由的种子星火燎原, 激励着黑奴们踏上逃脱和反抗之路……
“……在此,我真诚地相信这是一个被宪法赋予正当性、被军事赋予迫切性的正义的举措。我祈求人类的审慎判断, 并呼吁全能的上帝的恩典……”
柏赖克虔诚地念完最后一句, 微笑道:“黑人女士,你现在是自由的美利坚合众国公民了。祝贺你。”
圣诞呆若木鸡。
史密斯突然怒吼一声, 举起手杖抗议:“不!我不接受!她是我的奴隶,你无权——”
“史密斯先生!”柏赖克板着脸, 脸上每一道纹路里似乎都写着“正义”二字,“你是要代表南方叛军,向我——向联邦政府挑战吗?站住!你的手只要碰到你腰间的手`枪,我就不再认为你是个和平的商人,而只能把你当成南方叛乱势力看待了!”
史密斯泄了气,绝望地大口喘息着。
是了。理论上,他这个来自阿拉巴马的奴隶主,和那些鼓吹奴隶解放的北方佬,处于正在交战的两个阵营。他完全可以对林肯说一句“操`你妈”,把那该死的宣言撕成碎片,然后把自己所有的黑奴都加上三道锁链,不许他们逃跑一步。
这也是大多数南方叛乱州奴隶主,在听到《宣言》之后的第一反应。
可不巧的是,史密斯眼下并没有舒适地窝在阿拉巴马“敌占区”,而是万里迢迢来了中国,接受林肯政府的领事管辖。他身后并没有南方叛军撑腰。而柏赖克领事身后,站着至少一打全副武装的亲卫队。
他的大脑完全罢工,雪花落在他眼睫毛上,把他眼前的世界糊成白茫茫。
史密斯心想,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与此同时,码头上有幸围观这一幕的武汉群众,可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各自心里筑下了一个终身难忘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