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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药丸 南方赤火 1302 字 2022-10-18

周围几声愤愤然的附和,一起声讨国人的劣根性。

林玉婵在外头听得冷笑。谁都希望众人皆醉我独醒。要是别人都不种棉花,市场上独我一家,可不是躺着赚钱么。

还有不少人抱怨:“听不懂洋文真吃亏!明知道那些洋商买办嘀嘀咕咕,肯定在算计什么,但他们就当我们是聋子!——哎,小豆子,叫你去寻洋文课本,买到了没有?”

有人唉声叹气:“买到了又怎样?那上面的洋话也不知真的假的。反正洋人说的话,里头找不着;照着那上面教的念出来,洋人又听不懂。我看是白花钱!”

……

林玉婵听得差不多,回头对苏敏官总结道:“九江是江西唯一的开埠港口。洋商利用华商语言不通、信息不灵,操纵价格,故意抬价开盘,然后等客商云集,大批囤货,价格自然大跌。这些住不起旅店、受不住寒冷的棉商,早晚把他们的货贱卖掉。”

她又问:“其余旅店的滞留客人……”

“也都是同样的冤大头,”苏敏官给双手呵气,笑道,“我几乎把全城旅店转遍了,找不到容身之地呢。”

林玉婵点点头。在随身小本上,记下了九江港原棉的大致价格,以及客商们提到的洋行名称,借着窗内微弱灯光,和先前的笔记相互比对。

她沿着长江游历一遭,看了好几个码头,已经找出了长江沿岸棉花市场的些许规律:几乎在每个开埠港口,洋商都在垄断价格。不同地区的主导洋行不同,放盘抑价的风格也不太一样。有时候是签齐价合同,有时候是散布假消息。但共通之处就是,缺乏大局观的中国个体商人,无一被涮得团团转,无计可施,只能亏本抛售。

在上海,她也险些掉入这个陷阱。还好靠着容闳的信件、观察郑观应的仓库、以及自己的一丝直觉,这才顶住压力,坚持到正确的进场时机。

可是,只要各地洋行联手操控价格,类似的陷阱,一个又一个,天天在前方等着她。

她一介小小独立商人,全部资本还不及洋行给买办开的薪水,能有何对策呢?

后背一暖,苏敏官揽过她肩头。

“唔好意思,今天继续陪我睡。”他轻笑,“路上想想,怎么谢我。”

隔日上午,轮船接近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