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应回头瞪一眼。
家里人?他家里要有这么个人,他得烦死。
阴阳有道。
可没办法,说出去的话不能食言。只要她的棉花合格,他随时按市价收。
只因他那一点点好胜心,竟被她蛊惑得做出这个保证。
林玉婵颤着手,在订单下方画押。
“明天见!”她狡黠一笑,又压低声音,“祥升号郑老板,也恭喜你发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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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印度原棉产量不及预期,当地棉花期货大幅波动”的消息,悄悄传遍租界各码头。
上海港原棉价格攀升至每担四两一钱银。
林玉婵说话算话,继续来到宝顺洋行收购点,又抛一百担,顺便给郑大佬带一盒凉果大礼包。
第三天,价格陡升,竟至每担四两八钱银子。洋商得知印度棉花全泡了水,欧洲那边纱厂订单催得紧,也只好咬牙吃货,互相开始竞争抬价。
林玉婵抛售棉花五百担。短工雇不足,自己亲自上阵,带上常保罗、红姑、念姑,大家一齐帮忙,监督着一包包原棉装上宝顺洋行的轮船。
深秋的冷风呜呜凛冽,大家忙得汗流浃背,人人脸上容光焕发。
常保罗一路上抚心口,心有余悸:“林姑娘,幸亏你没听我的话,幸亏上礼拜没卖……以后我闭嘴干活,再乱出主意你就当耳旁风……”
红姑念姑背棉花比男人多,每上一包货,都在嘴里喃喃嘟囔:“四两八钱,四两八钱,四两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