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婵噙着笑意,刚答出半个“好”字,舌头一下僵了。
“每……每磅一便士一花星?”
“自己换算。失陪。”
大多数华商都不谙汇率。郑观应才懒得给她扫盲,扭头就要走。
“等等!”林玉婵脱口而出,“每磅一便士一花星(farthg),就是一又四分之一便士,就是……就是每担二两银子。十天前我去码头看过收购价,每担是三两银子!郑老板,你压价太多!”
郑观应转身,面带嘲弄。
“码头价格一日一变。你去看。我随时恭候。”
说得从容,心里对她换算汇率的准确和速度,还是小小地刮目相看。
他已不敢再把这小姑娘当成个红鼻子头的憨妹。调整心态,回到了和正常生意对手打交道时的语气。
说毕,进入后堂,腰间的太极鱼晃晃荡荡。
那伙计有点不落忍。水灵灵的小姑娘,抛头露面来卖棉花,反倒被自家老板一阵奚落,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太无情了。
伙计低声说:“姑娘,东家没必要骗你。洋行每天在王家码头都会摆出开盘价,各家洋行都统一执行。这几日上海港棉花价格落得厉害,大家都在抢着抛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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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林玉婵呆呆点头, 如同当头一闷棍,额角有冷汗流下。
这个操作她是知道的。早在广州德丰行做苦工的时候,她就知道, 广州茶商有公所, 负责协调价格。王全每天还派她跑腿, 去抄“开盘价”和“收盘价”,每天跑出她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