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官放下筷子,站起身,懒懒的一笑。
曾国藩杀太平军,屠得满城满乡血流成河。当初容闳进入战区时还感叹过,官兵何必下手那么狠。
如今为了几样机器,立场变得挺快。
“容大人,你想好。”他客客气气地说,“脚踏两条船,后果难以预测。”
容闳正色道:“我哪条船都不踏。容某选择归国,就是为了报国。只要是有利于中国富强之事,不管让我留什么发型、拿谁的俸禄,我都无所谓。甚至,若要我违背天性,说一些可笑的话,做一些滑稽的事——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也会努力适应。今日曾总督令我置办机器,立中国制造业之开端,为了匹配这个任务,才给我相应的官身。如果有一日,他令我做些不符合我原则之事,我也会毫不犹豫,把这个官给还回去的。”
苏敏官打量他片刻,微微一笑,收了银币。
然后轻轻叹气:“怎么办,大人物越来越多,明年我要考虑涨价了。”
容闳一怔,琢磨半天,才听出些微讽刺的意思,坦然一笑,不再自辩。
他从归国伊始,就想走从政这条路。中国社会等级森严,他一介白身,纵有千般志向,如何能打通向上的门路。
只是前些年始终不曾遇到伯乐,这才蹉跎经商,赚钱只为日常花销,并非终身大志。
好在,他经商时一心二用,认识不少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揽了不少杂事。这些看似微小的积累,一步一步,终于在同治二年的夏天,量变到质变,一举携他走入参与国事的大道。
看似无心堆积的枯叶杂草,但只要遇到一团野火为媒,就会燃得轰烈。
苏敏官刚刚拱手,容闳忽道:“先别走。我需要你帮我……见证一下。”
苏敏官挑眉,问:“商铺的流水日常,林姑娘不是都总结过了吗?你还是不信?”
林玉婵忍不住,轻轻朝苏敏官使眼色。
冷嘲热讽也得有个度啊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