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民脂民膏放在仓库里也发霉。她买回去,四舍五入也是为民族大义做贡献,放长线钓大鱼,说不定事后还能找赫德报销。
这么一想,咬牙跺脚,打开小包——
零零碎碎几元银币。谁没事带三十两银子上街溜达。
苏敏官从容摸出钱袋,等那朝奉用天平称银子。
“借你。”
借吧借吧,林玉婵破罐破摔地想,借钱多了就麻木了。反正她连抵押带借款,已经欠着他几百两,不差这三十。
直到离开当铺她还失魂落魄,外面天色已擦黑,她也没注意,差点绊沟里跌一跤。
三十两银子!
苏敏官拉她一把,同情地看着她发呆,最后大概是有点过意不去,很人道主义地表示:“你新做的那身肥肥的,我原价买了吧。好歹给你回点本。”
林玉婵心如死灰,还不忘为他考虑,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了,少花冤枉钱……”
“只要用对场合,没有一文不值的物件。”苏敏官爽朗笑道,“鹏哥的儿子下月娶妇,我还没置贺礼。他老母跟你身材差不多。”
林玉婵瞬间满血复活,追了他半条街,释放了一腔郁闷,然后捧着“荷塘月色”,欢欢喜喜回了家。
------------------------------
------------------------------
重阳节当日,一场秋雨扫荡江浙,送来凛冬的战书。
地面落叶纷纷,苏州河里的洗衣妇人数锐减,街头的流浪狗开始抱团取暖,租界里的运尸车增加了班次,进入了一年里最忙碌的时节
林玉婵清晨就起,来不及生火炉,穿上这身来之不易的体面衣裤,命令:“周姨,东西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