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落水的船员乘客也找到漂浮物,也管不得什么位分尊卑、男女之防,拉拉扯扯的互相救援,嘴里叫着救命,拼命向外滩方向游去。
林玉婵左右看看,正想从水里找个能当桨的东西,忽然看到一个大木箱摇摇晃晃地漂近,而且那木箱上似乎伏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只是双手紧紧扣着木箱边缘,手指关节惨白。
木箱慢慢进水,他一点点往下滑。
林玉婵心中一凛,第一反应是伸手下探,试了试床板的吃水深度。
苏敏官事不关己地看着,淡淡评论一句:“女菩萨又要发慈悲了。”
她讨好地一笑:“要是这板子撑不住,咱再把他扔下去。”
苏敏官冷冷看她一眼。林玉婵朝他坚决点头。
他生在鸦片战争的泥沼里,和《南京条约》同龄。他见多了世情黑暗,遇事谨慎是本能,林玉婵特别理解。
她来大清才半年,三观已经被冲击得七零八落。要是让她在这里生活一十八载,她觉得自己肯定得变成资深反社会。
但至少现在,她心中还是残存着一些天真的希望。
顺性而为,无愧于心。
她解下救生圈上剩余的绳子,套住大木箱,一点点把人拉近。
苏敏官见她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叹口气,还是上去搭了把手,把这个倒霉鬼拽到木板上,翻过身。
“啧,洋人。是那个海关收税的。”
林玉婵也惊讶,点点头,“赫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