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得一只肥硕的老鼠极速窜过。
两人决定资源互换,李佥提的第一个要求是摄影得找王平海。他不方便出面,郑江雾最合适。郑江雾说还有你请不动的人?李佥说出来混嘛,总有很多仇家是人才。郑江雾问,很多?李佥说,我跟他之间有点事儿,闹得不愉快。
郑江雾琢磨有坑,李佥承认得爽快,他说王平海嘛!最喜欢拍男性私房照!我打听过,只要长得帅,脱光让他拍。让他买飞机都是手到擒来!郑江雾忍不下去了,说你他妈是不是还没睡醒?!
李佥哈哈大笑,笑得郑江雾扭头就走。走几步,后边没声了,老郑没忍住回头看。李佥站在一片灯光里,街灯,车灯,店招灯,车站透蓝的led灯。也站在一片声音里,人声,笛声,广告声,小店外放且嘈杂的音乐声。
光影给李佥的轮廓衬得发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郑江雾。然后他想起李佥响彻导演系的那个名号:
——玉观音。
横渡苦海玉观音。
郑江雾不再停留,就算左右想不通“玉观音”绰号的由来,转身便走。那晚他急匆匆赶回住处,翻出多年前父亲留下的黄梅戏录音带。播放已有问题,唱词断断续续,倒有一段特别清晰,他反复听了好多遍。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啊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郑江雾横躺在地毯上,脱了上衣,只觉胸口有火,又躁又闷。他想起白先勇写金兆丽,是能把“三寸高跟跺得通天响”的货腰娘,是叱咤黄浦江的狠角色,也是一个玉观音。李佥也耍狠,耍得可漂亮。但他是那种不声不响的,别以为郑江雾今天没品出来。
翻起身,从桌子上摸到烟盒,噗嗤跳出一簇火苗,烟草滋滋燃烧。郑江雾低声跟着念,我从此不敢看观音。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仿佛念着一个咒。
而那晚的李佥却心情大好。杨浅给他来电话时,刚在酒吧卖了几单大的。他嘴里喊着老板尽兴!挥手让人上酒,转了个台,从另一边下去。舞池里人群扭动,酒精发酵,情`欲发泡。dj舞曲痛打耳膜,旋转灯球照得大厅里似有汹涌海波。
李佥叼着烟,躲过舞女摸他的手,一路都有熟人打招呼,他在附近吃得开,难得寻了个安静地方接电话。
杨浅才听说情况,李佥形容郑江雾扭头就走,急了眼:老李,你他妈,这他妈,吹了还咋合作啊!别把拍电影闹得跟玩儿一样。李佥想用尿滋醒他:你啥时候爱电影就像爱生命了?
杨浅拍桌子:我本来就爱!李佥掏耳朵:那你离我远点,我不喜欢极端的人。
杨浅差点掰折手机翻盖,想着还挺贵,就算了。他叹口气:“老李,你什么打算?”
“问得好,”李佥笑,“拍片没有摄影能行么?”
杨浅回:“不行。”
李佥说:“那摄影你来还是我来?”
杨浅骂:“狗屁!”
李佥说:“文明点,读书读成什么逼样了。你放眼摄影系,谁能比王平海牛逼。但这人跟我有过节,不过郑江雾和王平海也不熟。但他跟薛云戬熟啊,薛云戬和王平海可是拜把子兄弟。”
杨浅醍醐灌顶:“我操,这关系好乱好乱。”
李佥接着说:“薛云戬都来了,王平海能跑?这电影正缺一个配乐的。姓薛的可比王平海难请多了。”
杨浅捂胸口:“你的心思好深好深。”
李佥把烟头弹出去,将将好落进垃圾桶里。酒吧后门的灯光一向不太亮,他半个身子就隐在暗处。晚上喝了点酒,这会儿劲上来,人也有点发麻了。不过思路还算清晰,他轻笑几声,像说给杨浅,又像说给自己听。
“我的目标就是薛云戬,王平海最多只能算赠品。摄影和配乐到位,郑江雾的活儿干完了,剩下的还得看我。”
“要论初衷,我可比任何人更希望‘拍电影’。你们啊,都得往后稍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