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澄雅打开手机,看着校报已经按他的吩咐录下视频并放在了校园网上。
他扫了一眼视频封面的二人,目露嫌恶。
敖景羿拍拍他的肩膀:“我已经跟管家吩咐过,这两人的家族与学院的合作项目都会收紧。家里继承人拎不清,合作也没必要继续。”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四人宴饮的好心情也被破坏了。
本来天台是一处很好的赏景点,视野开阔,他们还准备在这里观赏学校准备的精彩水上演出,这下已经没了兴致。
花澄雅神情恹恹的:“算了,我回去准备下午的展台。这里食物都备好了,你们吃吧。”
他明显想一个人静一静,另外三人便没有过多劝阻,看着他一个人离开了。
花澄雅走后,敖景羿对郁秋染解释:“虽然花家上一辈的具体情况,阿澄不愿说,我们这些外人不能越过他向你解释。但我保证阿澄绝对不是私生子,他母亲也不是那两人说的那样。”
花夫人深入简出,很少露面。从小到大敖景羿只见过她几面,知道她是一个温婉柔弱的女性,外界对她的误会很多。
郁秋染笑了笑:“我知道,其实事实很明显。能进东芒会,就说明阿澄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像东芒会这样的特权组织,说是四大家族嫡系就能进,但婚外出轨对象后来上位生出来的孩子,基本是不可能放进来给东芒会抹黑的。
再看看花澄雅的处境,在家中似乎并不受到父亲看重。花家家主不可能特意为其费心遮掩,给他打点上下塞进来。
三人草草看过表演回到东宫。
郁秋染回到自己的别墅区,女仆姐姐迎了上来,她向郁秋染示意大厅里的三个人台:
“少爷,花殿下刚刚派人送来了三套华服,说是已经按您的尺码改好了。让您挑一件喜欢的下午穿。如果这三套都不满意,可以再联系他更换。”
郁秋染仔细打量。花澄雅在服饰设计方面确实很有天赋,每套衣服都精美华贵。大概是考虑到贴合她日常忧郁的气质,服饰选的都是冷色调。
郁秋染最后选了不需要腰封,只有层叠的淡青里袍,加银白外氅的一套。
虽然她的伪装目前看起来相当成功,但她的腰围比起正常男性还是有所差距,日常最好避免穿显露腰身的服装。
她在女仆姐姐的帮助下换好,然后前往中心区跟花澄雅汇合。
郁秋染很少穿这类的华服。一路上,她踢踢踏踏地走着,发现花澄雅在修改衣服时特意将下摆裁得短了一些,应该是怕她穿不习惯踩到衣摆摔倒。
她一路衣角翻飞,衣袖带风地进入了中心区大厅,花澄雅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见到她后,对方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诧异。
然后她听见对方有些犹豫地说道:“这套衣服能调整得更好些,你介意我再改动一下吗?”
郁秋染看着对方忙忙碌碌,在一盒盒饰品里反复比量,最后挑出了一个镶嵌堇青石的银质搭链。
两个镶嵌着紫罗兰色宝石的菱形胸针链头,分别固定在最外层大氅胸前的衣襟两侧,环环相扣的细细银色链条链接着它们,在中间垂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郁秋染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经过这个小饰品的点缀,她整体的形象似乎又多出了些许疏离肃杀之意。
花澄雅解释道:“因为没有具体给你设计过衣服,我想象的和你实际的气质会有所偏差。”
他甚至又摸出一把同色系的长剑递给郁秋染:“总感觉比起清冷忧郁,你实质上应该显得更加锋利,更有攻击性一些。”
郁秋染美滋滋地接过长剑,握着精致又帅气的剑鞘,拔剑看了看。可不是嘛,她本来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如果可以选,她也不想要现在的人设。
花澄雅看她似乎对扮演一名剑客很满意,也笑起来:“你喜欢就好。”
说着他又提醒道:“这剑虽然没有开刃,但剑身淬炼得比较薄也有点危险,你玩的时候小心伤到手。”
花澄雅依然是一贯穿着的红色,外袍上用金线绣出飞鸟纹样。
两人到达展台。上面已经布置好一个古香古色的休息区,后方用四季花鸟屏风格挡。
台上错落有致地放置了摆放各式文玩小物的博古架、长长的窄型软塌、放着整套茶具的茶案和摆放盆栽的长条几案。
郁秋染兴冲冲走上去,一撩衣摆,斜倚着靠在了仅能容一人躺下的软塌上,枕着长条团花抱枕,像一条咸鱼一般不动了。
花澄雅到茶案后坐下,给郁秋染泡了杯茶放在软塌边的小几案上,还帮她把剑摆好支在软塌的扶手上。
然后他又让人送来调香的工具,开始琢磨香料。
郁秋染看着对方逐个接待访客,选择当个甩手掌柜的她过了那阵兴奋的劲儿,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
即便是台下众人的围观和拍照,也不能阻止她变得昏昏欲睡。
敢上台来攀谈的都是有点名气的特权阶级,他们有资格预约到上台的名额,近距离地给东芒会送上礼物。
关系好的一些人,还会得到花澄雅回赠的,他亲手配好的小袋香料。
花澄雅转头看到郁秋染眼睛已经合上了,示意台下围观的同学们保持安静,并关闭了网上预约上台的访客通道。
提前预约好的访客只剩下最后一位,她上来后,花澄雅目光一沉。
郁秋染原本闻着香炉里燃起的淡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结果她突然听到一个小声又充满恶意的嗓音:“戏子果然就是喜欢出风头。你以为这样就能笼络人心了吗?”
她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长相平庸的短发女孩儿正与花澄雅分别跪坐在茶案两侧。
短发女孩看着花澄雅不慌不忙研制香料的手,骨节分明,肤色细腻白皙,又看了看自己肤色偏黑的小短手,眼中闪过妒忌之色。
她把手从桌上收起来放在了膝盖上,面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嘴中语气却很刻薄:“像你这样的下|贱胚子,就应该在家里服侍大家,跑出来现什么眼……”
“对了,我晚上要跟同学们一起吃饭,你给我做好虾仔炆柚皮和文思豆腐送过来。”
花澄雅在香料罐边缘磕了磕小耳勺,把多出来的余料重新装回去。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眼看向短发女孩:“李狗蛋,几年没见,你的妄想症更严重了。”
李狗蛋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变,可她很快又调整过来,露出恬静的笑容,似乎目露崇拜之色地看着花澄雅,继续小声说着恶毒的话:
“你不做是吧?那我跟我妈打报告,让她回老宅找你妈给我做。”
“你应该也知道,我妈出场,你妈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这么多年,你妈那个贱骨头应该也习惯了。哈哈哈,哈叭狗看人脸色理所当然……”
花澄雅猛地把手中的香料盘掀了过去,重重砸在李狗蛋身上,香粉撒了她一身。
李狗蛋尖叫一声,台下众人都望过来。因为展台上下有一段距离,所以台上人轻声的交谈下面人是听不到的。
他们只会看到李狗蛋一直温柔有礼,似乎很崇敬花澄雅。而花澄雅却突然发脾气,显得十分无理取闹,直接崩坏了他平日里亲切温和的形象。
李狗蛋撑着地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眼中含着泪水,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在小声哀求什么,然而离得很近的郁秋染却听的清清楚楚。
“你忍不住了吧?我难道说错了吗?你妈就是个贱|人,不要脸的婊|子,脱|光衣服勾引了外公才嫁进花家。”
花澄雅胸口起伏,白净的脸颊两侧已经染上了一层愤怒的薄红。他攥紧手里的香料罐,眼看就要冲着李狗蛋的脸上砸过去了。
李狗蛋看着他因生气而显得更加艳丽的面容,眼中混杂着嫉妒与快意:“你生气也改变不了她就是个贱母狗的——”
花澄雅最好能把她砸伤,这样不光人前可以败坏他的名声,人后她就更有理由回花家找外公告状了。
可一道剑光闪过,她心中的盘算落空,口中恶毒的话语也被迫戛然而止。
事关东芒会的声誉,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郁秋染出手了。
众人看到懒散歪在软塌上的她手肘一撑,宽大衣袖飘扬抄起了倚着扶手的长剑,然后如一阵清风一般从软塌边的矮小几案上掠过。
银白与淡青色的衣摆交织,翩然翻飞,流畅地滑过几案桌面。郁秋染像一只轻盈的飞鸟,悄然无息地在空中突然出现,又像是一道惊雷,伴随着一道明晃晃的闪电——
她在向前起身的同时亮出了手中的剑。
当她在花澄雅身边站定时,她手中的剑也已经出鞘,剑尖向下准确无误地直指李狗蛋的咽喉。
众人心中对花澄雅突然发怒的讶异和对他形象崩坏的质疑有所减缓。如果连郁秋染也忍不住出手,那台上的这个女生肯定有问题。
李狗蛋神色僵硬。她倒在地上,仰头看着郁秋染,感受着喉间利器贴住皮肤的冰凉之意,磕巴了一下:“你、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