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家庭战争结束之后,做太太的总是这样和稀泥,格先生的目光从两个律师身上滑过,简佩还是满脸的桀骜不驯,甚至又威吓地扬了扬花瓶,元黛表情有些复杂,已开始闪躲着不愿和他对视。
“我理解。”他说,仗着纪荭视线的死角,恶意地看了元黛一眼,但语气却很温柔,“我不会生气的,你放心吧,拥有两个对你忠心耿耿的朋友,这是好事。”
他抽出手,转身去打电话,简佩示意元黛去收拾行李。她们三个人的行李都还没有完全解包,纪荭的应该是带不走了,但没关系,资料她们的电脑里都有。
元黛拎着两个箱子,简佩和司机一起架着纪荭,她们匆匆下楼的样子有些狼狈,纪荭一路都没有说话,那种骨子里的虚弱是装不出来的,大概也因为这一点,格先生爽快地让她去了医院,他还披着豪奢的真丝睡袍,在门口目送她们,元黛走进电梯以后回望他一眼,格先生对她笑了笑,奇怪的是,他对简佩反而比较客气,但对她的笑容却充满了阴沉的恶意。
元黛做出畏缩的样子,一路上心事重重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电梯里没有信号,她解锁了屏幕,又从电梯门注意到司机饶有兴致的目光,只好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司机把他们送到最近的医院急诊,纪荭说自己很乏力——当然她们得等,这里是急诊室,乏力和轻微的呼吸困难必须得等,还有些人徘徊在死亡边缘。不过好在这里毕竟是波士顿富人区,急诊室没那样人满为患,她们找了个地方让纪荭趴下来休息。司机说如果几小时内还没能收治入院,等天亮了他可以打几个电话——像是他这样的人,一定是很有办法的。
“我来定酒店。”简佩说,“我们可以一个人在这里陪她,另一个人去酒店入住——就住在医院附近好了。”
“我可以把你们安排在这附近的希尔顿——那儿长期保留了几间我们的协议房间。”司机插话说,他显得很殷勤,大概是因为今晚刚看到格先生给纪荭买了珠宝——至于这一次急诊室之行,他一定已很习惯了,这不会是纪荭第一次需要医疗帮助。“你们的行李本来就在我的后备箱里,这样你们就能在这里陪着jas了。”
当然这也意味着她们始终都处于集团的严密监视下,即将入住的房间也难保安全。元黛和简佩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有些犹豫——但司机的笑容很真诚,“我和jas的关系不错,我想帮些忙。”
她们还是勉强答应下来,纪荭伏在简佩腿上休息,但她还是很有威严地叫住司机,“to,你好好对待我朋友,给她们找个高级套间。”
“马上办到。”司机说,他离开了。纪荭又休息了几分钟,低声说,“我想上厕所。”
两个女律师拿起自己的随身拎包,她们的电脑和充电器都在里面,一左一右地扶着纪荭走进洗手间,纪荭让她们别关门,“扶我一下。”
她没有坐在马桶上,而是跪了下来,伸出手往喉咙里挖去,简佩脸上有点恶心,但还是扶着她,在她呕吐的时候让她别栽进马桶里。
纪荭吐了两三次,又爬起来漱口洗脸,她看起来已精神多了,“走吧。”
简佩轻声问,“你是不是吃安眠药了?”
元黛并不吃惊,她们都知道纪荭的失眠症,有时候她吃了安眠药还睡不着就会喝酒——但酒和安眠药同服很危险,纪荭这么吃会感觉呼吸抑制得很厉害,人很乏力,这些细节她提过几次,真正的朋友都记在心里。
要摆脱格先生,不但需要纪荭的冒险,也需要朋友们的配合。才能让格先生掉以轻心,元黛和简佩的表演一样至关重要,她们必须为朋友愤怒,但又只是在为朋友愤怒,不能表现出对格先生的轻视——只有已经做好翻脸准备的人,才能无视格先生的怒火,元黛的表演一样精彩,但纪荭没有夸奖她,而是扯了一下嘴角,“时间有限,别废话了,走吧。”
三个女人默默地从洗手间出去,穿过大厅,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医院,简佩打开uber,“该去哪?”
纪荭看了看手表,“去校园。”
她嘴里的校园当然是她们的母校,简佩一抬眉毛,但没有质疑,默默地叫了车。
车很快就到了,坐定之后,元黛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这实在是漫长的一天,好几次她都以为她们可能逃不脱格先生的掌控了。即使是现在,她们得到的也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窗口,格先生很快就会发现她们失联——这和她们原本的计划完全不同,也让她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但她没有消沉太久,很快又振作起来,在这一天之中,元黛第一次有时间打开手机,她的微信未读消息有上千条,邮箱也快爆了,差一点没能读取出所有消息就卡死整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