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以往,这种糜艳场景钱小八一定会看得脸红心跳目瞪口呆,可此时他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只是直着眼睛看着凌凤语,而眼前来来去去都是他与各色美人亲热的画面,哪里还有余暇去理会别人的风流无状。
云真双颊薄染绯色,在南边下首位端端正正跪坐下来,将玉萧搁在竹几上,再取了几上的黑陶酒壶与四只玲珑酒盏一一斟满,然后依次在凌瀚、凌凤语与钱小八面前放了一杯。
黑盏素手,纤纤凝脂,绰约如兰,美不可言,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云真端起自己的一杯酒,双手高举至眉前,清声道:“今夜良辰美景月白风清,云真幸得与三位贵客共酌赏月不胜欢喜,在此先敬三位一杯聊表寸心。”说罢广袖遮面一饮而尽。
凌瀚倾身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末了笑道:“快哉,云真果然是个妙人儿,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云真眼睫微颤一下,“多谢韩爷厚爱,云真蒲柳之姿愧不敢当。”
凌瀚仰头大笑三声,然后悠然道:“你若是蒲柳,那其他人不都是枯枝了!放心吧,君子不夺人之美,你既与凌爷彼此有情,韩爷我断然不会勉强你的。”
云真脸上红晕加深一分,眼波禁不住朝凌凤语轻轻一转,眉梢眼角皆是情意。见凌凤语无动于衷目不稍斜,本来灿然生辉的眸光不由黯淡了两分,却还是伸出右手在他面前的酒杯上优雅一拂,轻道:“请”。
钱小八愣了一下,只当云真与自己说话,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然后从面前拿了酒杯咕嘟一声一口喝尽。
凌凤语来不及阻止,蹩他一眼后不由蹙起眉头,看此人光景显然是把来时路上嘱咐他的话全部抛在脑后了。他无奈端了酒杯慢慢饮下,本来甘醇的琼浆喝在口中竟有些苦不堪言。
凌瀚抚掌而笑,“原来钱大掌柜也是个痛快人,妙哉!上次你我没能尽兴实在让人遗憾,今晚钱大掌柜无论如何也要赏光多喝几杯才行。”
钱小八僵着身子木木呆呆,对凌瀚的戏谑调笑之辞闻若未闻,见自己眼前的酒杯又被倒满,浑浑噩噩端起来又是一口喝尽。
这酒乃是经年窖藏的老酒,入口醇厚绵甜而后劲深厚悠长,比钱小八平日喝的酒要老辣许多,因此两杯酒下去后,本就恍惚的头脑更是混沌一片,目光很快就失了焦距迷离起来,越看凌凤语和云真两人越是般配,越想自己就越是心伤,忍不住揉揉眼睛抽抽鼻子,只差撇撇嘴巴大哭一场了。
凌凤语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眼看云真又给钱小八倒了第三杯酒,赶紧出手拦了下来,“他酒量浅薄,再饮必醉,若是失了仪态怕会扰了大家兴致,不如就此作罢。”
两人指间无意轻触一下,凌凤语立即收回了手,云真僵了一僵,抬眸幽幽看向他,“既然如此,这杯酒就由云真敬献凌爷吧。”
说罢手腕轻转倒了两杯酒,执起一杯来举向凌凤语,轻道:“但愿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同。凌爷,云真敬你。”
玉颈一仰,又是涓滴不剩。
凌凤语正待拒绝,凌瀚不紧不慢开了口,“贤弟,云真待你一片痴心为兄看在眼里是羡在心中,你若是厚此薄彼拂了人家的一腔情意,那为兄可要打抱不平了。”
凌凤语皱眉,一板一眼端正肃然道:“韩兄说笑了,小弟何来厚此薄彼一说?小弟心中,自始自终都只有钱小八一人而已。”
一语既出,凌瀚与云真齐齐变了脸色,前者阴沉后者惨白。
第67章 酒后乱那啥 …
突然被凌凤语点名,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钱小八打了个激灵,傻呆呆问道:“凤语,你叫我?怎,怎么了?”
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我刚才的表白是对牛弹琴打了水漂么?还是说你不想接受故意装聋作哑?凌凤语苦笑不已。
凌瀚哼笑一声,勾唇邪笑道:“原来是有人不解风情,可惜,可惜啊。贤弟,这孩子如此不识好歹,不如为兄替你调 教一下,不出三日,保管让他比小锦儿还服帖乖巧知情识趣,从此后巴巴地求着你宠幸他。”
凌凤语心中怒火滔天,面上却依旧云淡风清谦恭有礼,“不敢劳烦韩兄大驾,小弟的人小弟自会调 教,韩兄事务繁忙日理万机,此等小事怎敢让韩兄费心操劳。时间不早了,小弟与钱小八就先行告退不打扰韩兄休息了。多谢韩兄今日盛情款待,他日有机会小弟定当设宴回请。”
说罢朝凌瀚抱拳一揖,然后起身离席对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钱小八低道:“我们该走了。”
钱小八醉眼朦胧地望着凌凤语,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乌里乌糊地“哦”了一声,然后用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谁料刚站起来脚下就发软,身子一歪差点重新跌回地上,亏得凌凤语迅速伸手扶了他一把,再让他靠在身后一根立柱上站着。
凌瀚眼神又冷了一分,将伏在自己膝上的小锦儿用手拨开,慢条斯理道:“贤弟不必客气,如果你真有心要回请,不如今晚把这孩子留下来让他给为兄松松骨解解乏,就算贤弟体谅为兄辛苦替兄长分忧了,如何?”
凌凤语将手掌紧攥成拳,拼力克制喷薄欲出的滔天怒焰,沉声道:“抱歉,请恕小弟难以从命。韩兄能够看上钱小八自然是他天大的福气,只是,不怕韩兄笑话,他现在也是小弟心头所爱实在难以割舍。不过,最关键最重要的一点,此人实在懵然无知粗野难驯,小弟也一直颇为头痛,若是他一不小心冲撞甚至伤到了韩兄,那小弟万死也难辞其咎。与其到时候惹得伯父雷霆震怒累及无辜,小弟宁愿现在就领受韩兄责罚。”说完朝着凌瀚单膝跪了下来。
云真脸色又白了一白,跟着也在席上跪伏下来,凌瀚身边的小锦儿更是瑟瑟发抖几乎晕厥。
只有钱小八对面前一幕无动于衷,凌瀚与凌凤语说了什么通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里看到的东西全都重重叠叠飘浮不定,心口又躁又闷,身上还一阵一阵的发热,直想冲到水榭外面跳进湖里洗个凉水澡,只是手脚都使不上力,只得歪歪斜斜继续靠在柱子上,免得自己再次滑到地上去。
凌瀚眸中闪过一抹厉光,噌地站起身来就要发作,然而临到头时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冷道:“为兄只是开个玩笑,贤弟何必当真?话说回来,不过一个男宠,贤弟如此计较荒废正务怕是不妥,这要被家父知道了也断然不会欢喜。罢了,今晚酒也喝了月也赏了,你且去吧,以后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家父与为兄对你的期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