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非所问道:“我饿了,上些清淡点的酒菜来。”
这一说提醒了钱小八,他也还没吃晚饭呢,来之前本来就做好准备要请买家吃一顿大餐的。如今虽然酒楼易主,但毕竟这里的人手还是他熟,临走前再为凌凤语服务一次也是理所当然,于是赶紧应道:“是是是,你稍等,我马上叫人上菜!”
然后他开了门对在雅间外面候命的一个伙计嘱咐了几句,让厨房拿出手段来整治一桌最好的酒菜,伙计迅速领命离去。
等菜的间隙两人依然无话,尽管气氛比之前有所缓和,但生意谈完了还能谈些什么?
何况一直有伙计不断出入雅间端上杯盘毛巾等物事。
钱小八的眼珠子还是乱转,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凌凤语。凌凤语则正好相反,哪里都不看,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钱小八。
钱小八感觉到他在看自己,明明是秋天的凉爽天气,却犹如置身烤炉般浑身出了一层大汗,胸口更是窒闷难受,他不由得伸手将密实的领口拉开一些,好透透气。
看到一截纤细白晳的脖颈与若隐若现的细致锁骨,凌凤语不由皱起了眉头,但他没说什么,第一次将视线从钱小八身上移开。
幸好尴尬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五光十色的酒菜很快就摆满了一大桌子。
钱小八松了一口气,对在雅间门口亲自督促上菜的刘得贵道:“刘得贵,从今以后,这位,这位凌公子就是好吃楼的东家了,你得好好敬凌公子几杯才是。”
他迟疑了一下,将凌凤语称为“凌公子”,就跟凌凤语称他为“钱公子”一样,因为“凤语”他早就没资格叫了,叫“少主”也不合适,他们同样早就不是上下级关系了。
刘得贵应了一声,上前给凌凤语和钱小八分别倒了一杯酒。
凌凤语被这个全新的称谓刺了一下,心头不快更甚,直接对正要倒第三杯酒的刘得贵吩咐道:“下去做事吧,这里不用你照应了。”
刘得贵自然恭恭敬敬应了下来,也不管钱小八一个劲地朝他递眼色到几乎眼睛抽筋,自行弯腰退出雅间,再小心掩上房门。
凌凤语端起酒杯来轻嗅一下,然后小啜一口,见钱小八双手抓着筷子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由淡道:“怎么不喝?”
钱小八瑟缩一下,小声嘟囔:“不,不敢……”
凌凤语凉凉道:“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你不是经常一喝就是一壶的么。”
钱小八脸上有些发烧,想想这杯酒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索性端起酒杯壮着胆子道:“那我敬你一杯。”说着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他喝酒最易上头,虽然现在不会一杯就晕,但脸颊还是浮出一抹浅浅的绯色,眼里也开始泛出潮气。
凌凤语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将自己那杯酒也一口喝尽。随便吃了几筷子菜,其实没什么胃口,因此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于是下令:“倒酒。”
钱小八正闷头吃菜,听到命令连忙提起酒壶给凌凤语小心倒满一杯,正要将酒壶放下,又听他道:“还有你自己的。”
无法,他只得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喝。”
于是,两人又各自喝了一杯酒。
……
“再喝。”
又是一杯。
……
如此一来二去的,不知不觉间,钱小八就喝了四杯酒,于是,脸上绯色更深,眼中水汽更多,脑子例行开始发飘。
尽管如此,钱小八脑子里还是有几分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否则一定会醉,他可不想在凌凤语面前再喝醉了丢一次人,因此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凌凤语大着舌头道:“对不住,我,我不能喝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回去了。”
凌凤语想也不想就道:“不许走。”稍顿一下又补充道:“我还没喝尽兴,再给我倒一杯。”
他的确没喝尽兴,区区数杯淡酒,于他而言不过跟喝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