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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他是你大哥,你应最懂他心中志趣的!”洛甯的话似乎带了些苛责和埋怨。

容卿觉得喉咙发紧,她听懂了洛甯语气中的质问。

她犹记得,在从前的安阳城里,汝阳王府还曾煊赫之时,京中子弟暗中争锋较劲,于名利场上抢夺功名利禄,期待扬名立万之景,她大哥衣衫半解,喝得微熏,仰坐于石阶上,一手指着天际,满面放浪疏狂:“你们都说京中有捷径,要我将来走父亲的路,但我偏偏最厌恶京城里这些尔虞我诈阴谋诡谲,这里不适合我,大哥,我想到兵营中去,哪怕只做个底层的小兵,手持战戟,保家卫国,卓家人天命就在战场,你说对吧?”

那时尚有人回他:“君子立世,当以仁字为先,不过,军人刀剑在手,杀身成仁,你厌恶京城,且去吧,我在这里护你。”

兄弟二人月下许约,你持刀护百姓,我站在你背后护你,将天真的期盼连同烈酒一起吞入腹,怀揣着彼此的志向辞别转身。

这一别,就是永诀。

容卿身处皇宫,在泥潭里挣扎,她看着李崇演是怎么一步一步把卓家推入深渊的,所以她清楚该把矛头指向谁。

但卓承榭不同。

某一年某一天某一刻,携信之人前来,突然一脸冷漠地告知他亲族犯谋逆之罪,全家下狱,听候发落,那时,他是什么心情?

怀着满腔不甘逃亡奔走,期待着事有转机真相大白,却见新任节度使上任,而亲人却早已于千里之外无辜惨死,那时,他又是什么心情?

再想起月下之景,再想起旧日天真,他又是什么心情?

卓家人没做错什么,却遭此横祸,那些冷眼看的,背后说闲话的,事不关己看笑话的,还有手中握有屠刀,本就做

着推手的,仇恨既称之为仇恨,就不带理智,李缜和李绩身为李崇演的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杀他们泄愤有什么错吗?

谁又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伯父更无辜,谁又比甘愿被押解回京听审的三叔父更无辜,谁又比心中澄澈光明磊落的大哥卓承诲更无辜?

容卿忽然呵出一口气,她身子向前倾,一手杵着地上,一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随着极速的呼吸声,她似乎又回到了最为恐惧的那一天,她已经多久没做那个可怕的噩梦了……

“皇后?”洛甯看她这个样子,急忙蹲下身去扶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