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他曾回京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所处的里巷有多少胡同,多少人家,多少岔路、小路皆烂熟于心。
高阳承绪用力踏着脚下略微松动的砖石,眼前冗长安宁的巷子在两侧飞快往后退去。
这是我的故土。
他心想。
是我的家。
倘若这都不能称作是他的故乡,那他真正的家又应该在什么地方呢?
凡人都有故里可回,有祖宗庙堂可以拜祭,连草木也知道“落叶归根”,而他连归根之处都没有,岂不是很可悲吗?
他的父亲死无全尸,和妃嫔挤葬在一处。
他的先祖们睡在他人重兵把守下的陵园当中。
而他的家如今写上了郑氏的名姓,甚至他自己也无法光明正大地行走世间。
观亭月让他放下,他的老师也曾让他放下。
可凭什么呢?
难道因为他是大奕的最后一点血脉,就注定了得过着一辈子颠沛流离,一辈子无家可归,一辈子偷偷摸摸,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
他甚至连替故人报仇雪恨的资格都没有!
高阳承绪想起初初回到京城时,那些前朝的老臣泪眼婆娑地冲他三跪九叩,口中接连喊着:
“臣恭请殿下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