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固宁的眼里心里,便只装的下眼前这一人了。
美人在古树下精心挑选了片刻,选中一节枝丫,屏退身后佣人,亲手挂了一盏上元宫灯。
固宁戴着狐狸面具藏在树后,就像是个小心翼翼的盗贼,待美人离去后,他便火急火燎的窜到古树上,像一只顽皮的猴子,一手抱着树干一手将宫灯摘下。
宫灯上画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那女童扎着一对双丫髻,一双杏眼清亮亮的,唇红齿白,像个粉雕玉琢的玉团子。
宫灯六面纸上画的都是女童,有顽皮的、委屈的、可爱的、哭泣的,还有一个长大后身姿婀娜的女童,但这副画像却是没有画脸的,在这副画像下面提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小字:卿在何处。
落笔裴渊。
固宁手指在裴渊两个字上细细摩挲了一会儿,嘴唇不开心的抿起。
眼神又不受控制的转到那宫灯画像上,望着那画的如此传神的女童,心下感慨作画之人是何等的用心。
固宁垂眼,上一世,那个宫灯最终被他带回宁王府,放在一间藏宝室里珍之重之的藏了起来。
即便在他死时,他都没有拿出来让裴渊见到过。
望着手中的碧绿清酒,固宁觉得越喝越上头,越喝回忆就汹涌的仿佛要从脑海里窜出来,让他一时之间都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辛确实没有辜负祁皇的期待,将上元夜布置的端庄又大气。
但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朝中大臣们对他连连不断的弹劾,尤其是以厉丞相为首的文臣们,越发的看不惯他,更是连连向皇帝谏言,说辛是祸乱朝纲的再世妲己,要求皇帝处死辛。
辛坐在高台上,紫眸沉沉,冷眼看着这一切,又望了一眼仙气飘飘垂眸不语的国师,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两日前他去找国师的场景。
太和两仪宫。
冼敏望着阴沉着一张脸的辛,淡淡的道,“辛不愧为东辛太子,真是能沉得住气,比本座预料中你来找我的时间晚了些。”
辛笑着道,“皇兄在蓬莱仙山消失三年,父皇派人找了你三年,不成想,你却躲到这敌国来当国师了。”
冼敏眸中划过一抹冷凝,声音淡淡,听起来无欲无求,“辛不也来敌国当妃嫔了。”
“本殿没有!”
辛突然激动起来,沉着嗓子吼道,“狗屁妃嫔,本殿才看不上!”
吼完,辛又突然笑起来,一笑百媚生,娇娇的道,“倒是大皇兄你,放着好好的蓬莱仙山大祭司不当,反而跑来这里当什么狗屁国师,看来你对这国师之位很满意啊。”
冼敏不想再和辛继续废话下去,拿起一本书册细细看起,头也不抬的道,“倘若你想离开大祁皇宫,本座可以助你。”
“本殿不走!”辛光着脚在太和两仪宫气急败坏的来回走了几步,脚腕上的紫色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紫檀木香炉中飘出一阵又一阵的白色缥缈烟雾,暖黄夜灯下,辛的两颊仿佛长满了泛着粼粼波光的紫蓝色鳞片。
冼敏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就像望着一个小丑。
辛被他的眼神激怒,上前一步扯着他的纯白衣领,双唇微掀,露出一双锋利的尖牙,满脸阴鸷的道,“本殿知道你看不起本殿,但那又如何!本殿依旧是嫡!而你永远是庶!你永远压不过我!本殿问你,你是如何逃出蓬莱仙山的?”
冼敏叹了口气,揉着额头道,“辛,你既已为太子,便要举止稳重,形态得体,勿要丢了东辛国太子的脸面!”
辛缓缓松开了攥着冼敏衣领的手,嘴角露出一个妖媚的笑容,贴在他耳边魅声道,“冼敏,你在逃避什么?东辛的子民,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蓬莱仙山的大祭司要求学习怎么去服侍取悦他国权贵,为何到了你这任大祭司这里,你却不承认了呢?”
冼敏眸中划过一抹厌恶,“东辛子民世代为他国娼/妓/奴/隶,做着最低贱的活计!而你身为东辛国太子,不想着如何为子民争取平等权利,反而想着如何用这下/贱/行/径/为自己谋得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