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腼腆的容貌在暴雨闪电中终于逐渐退去,露出里面这个虚弱狰狞的面孔。

他永远记得韩铮死后那一个月,官家夜夜都会哭,都会跟他说——我是迫不得已。

人人都道韩铮温柔,可韩铮却是实打实的一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强势之人。

官家惧他,不足为奇。

安定虽然心中失望,但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还是心软,只能日日安慰他——韩铮是自找的。

可现在呢。

安定缓缓伸手接过屋檐下的雨珠,冰冷沁入骨髓。

他到底什么时候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些年党同伐异,他可以安慰自己说是为了权力的必走之路,可那些三十万北伐军,十万襄阳百姓,之后还会加上八万应天百姓。

他们不是奏折上轻飘飘的数字啊,走近了瞧,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安定突然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浑身一阵风刮过,莫名激起身上寒颤,摇曳的灯光就好像有成千上万的人躲在暗处看他。

怪不得,官家不愿点灯。

他靠在红柱上,缓缓闭上眼,可心中还是安慰自己说道——没事的,只要大长公主死了,不会有下次了。

——官家也曾是个心软的人。

“统领……”

“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