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汝姗失魂落魄地收回视线,朝着台阶走了上去。
“每年冬天都是她最不开心的时候。”她踏上台阶后突然开口说道,“每年入冬就会大病一场,开春开会好,脾气差得很,见了我更是不言不语,甚至会冷眼嘲讽。”
“韩相在正乾八年十二月初三入死牢,次年开春二月初一被处斩。”楼梯狭窄,可容祈依旧牵着她的手,不肯松下半分。
宁汝姗的手指微微颤抖,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带着焕然大悟的嘲弄:“怪不得。”
飞虹塔,每层空间都会逐渐变小,第二层不过做了书房布置,正中显眼出的位置则放着那块消失不见的墨玉。
墨玉出现在镇纸石一旁,宁汝姗去拿玉佩时,目光不由落在那张快要褪去颜色的纸上。
时光荏苒,当年的漆黑浓墨的笔迹在岁月流逝下已经黯然淡去。
——三月暮春,姗有身孕,我心甚喜,吃酸食辣,每日变化,故每日下朝去石塘买杏干酸梅,虽绕道而走,甘之如饴,意外捡得容家小儿,老小相交欢喜,浮生大白幸事……这几日却心中不安,只自己时日不多,心中甚是遗憾……幸得张兄所说,我儿应是一女,我心颇慰,女儿似娘,真乃这几日中的唯一幸事……无缘见儿出生,幸留一玉,祝我儿满月喜乐,一生平安,父愿如它,似影一般护佑我儿。
“是,韩相的笔迹。”容祈看着熟悉的字体,心中怅然若失,只觉得恍若隔世,遗憾至深。
宁汝姗失神地盯着那张纸,只觉得惶然痛苦,迷茫伤虑。
直到今时今刻,她看着这张包含爱意的自记书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原来举世闻名的韩铮当真是自己亲爹。
那样的人本该高高坐于圣坛,一举一动,为国为民,可现在他就这样突如其来地降落在她面前,是再也没有过的温柔平和。
“当年韩家被官家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世间再无韩相笔墨。”容祈伸手拿起那张脆弱的宣旨,小心放到,递到她手中,
宁汝姗接过那张纸,只觉得宛若千金之重,压得她手腕生疼。
“韩相送你的东西是什么?”容祈扫视一眼,只在书桌右侧发现了一个带着齿轮的盒子。
宁汝姗握紧手中的墨玉,任由墨玉圆润的棱角刺着自己的手心,直到现在所有事情都瞬间明白,闻言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