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是年少的世子站在狼狈的自己面前爽朗地大笑着,对着她的困境视若无睹,好似这世上没有他迈不过去的坎。
一会儿是大婚前众人不屑鄙夷的视线,连着母亲冷漠的眼神都深深留在心底,久久不散,好似她是这世间最不堪的模样。
梦中喜悦交杂着难过,让她在喜悦和窒息中徘徊,压得她要喘不上气来。
屋外传来打更的声音,清脆而利索地敲了三下,余音回荡。
扶玉担忧地看着辗转发侧的人,慢慢伸手握住她冰冷僵硬的手指。
“姑娘别怕。”她轻声念着。
隔壁院子,冬青目不斜视地站在角落里,书桌前,坐在轮椅上的人正在沉默地写字,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狼毫,快速又随意地写着。
写的是今日白天大姑娘给他念的策论,若是有心看去,便会发现文章和白日里念的,竟然一字不差,一字未落。
乍一看,这场景和常人无异,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屋内光线格外昏暗,但眼前挥毫泼墨之人毫无阻碍,再细细看去便又会发现他的眼睛毫无光亮,黯淡如蒙尘明珠,死气沉沉。
“阿姐呢。”容祈放下手中的毛笔,淡淡问道,声音如金玉击石,沙哑清冷。
冬青眼观鼻鼻观心,镇定回着:“婚宴结束……”
容祈手中的笔一顿在纸上划开一道细小的黑痕,他倏地皱着眉,锐利修长的剑眉露出一点阴郁厉色,那张纸被他随意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手中的笔也被扔到砚台边上。
冬青张了张嘴,立马改了口风:“前院结束后,就回自己院子休息了。”
容祈用力地揉了揉额头,这才缓解了一点莫名而至的头疼。
冬青没说话,目光落在案桌角落里早已凉透了的药碗上,在心底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跳动的烛火落在容祈漆黑却又无神的瞳仁中,好似微弱的火苗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转瞬即逝,丝毫没有染上一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