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少数人外,众臣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吐蕃使团即将到访的事实上。
诚实地说,如果两国能不打仗,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个问题:其一,布德贡赞到底能不能代表吐蕃;其二,布德贡赞说话到底算不算话。
前者还好,毕竟葛尔东赞在他们手里;只要不动声色地干掉这个人质,布德贡赞没有了竞争对手,自然能坐稳赞普的位子。
相比与此,后者就显得有些不可捉摸了。毕竟,布德贡赞此人,他们大盛之前从未有人接触过,也就不能确定他的态度。听说归听说,但总要眼见为实啊!
这么一来,皇帝就陷入了一个两难抉择。而等到两仪殿的朝会过后,他终于得出了个暂时的结论,就是先接待吐蕃使团。
反正,若大盛真要打吐蕃,也不差这两个月时间;那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好好打听下对方的底细呢?自动送上门来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若是吐蕃方面虚情假意,在那之后他们就可以立刻发兵攻打吐蕃;而若是吐蕃方面真心想要求和,那就嫁一个公主过去呗!
当然了,皇帝陛下表示,他的女儿要么太小要么就是已经定了亲,所以他准备认领一个义女公主,嫁到吐蕃去。
不过这些事还为时尚早。目前最要紧的是,准备一应接待吐蕃使团的事务。
鸿胪卿吴炜迎来了他调任长安以来最大也是最艰巨的一项任务,因为接待外宾这事儿归鸿胪寺管。为了把敏感事件办得万无一失,在皇帝吩咐他去准备后,他就头一个想到,该去拜访他的老朋友元光耀。
元光耀一个司农卿,和吐蕃最大的联系也不过是间接的粮草,按理来说没什么大用。但问题在于,他女儿元非晚即将嫁给德王萧欥,而德王对吐蕃再了解不过了!他不指望德王替他做了这些工作,但若是有个懂行的人提点,事情就更容易做不是?
想想看,他只比元光耀晚半年调回长安。他调回来就一直在鸿胪卿的闲职上没动过,而元光耀呢?亲家给力,儿女争气,不过两三年功夫,这官职便与他平起平坐了。不枉他当年与之结交……现在看来,他的眼光再准不过!
对于吴炜的造访,元光耀不太意外。毕竟吴炜之前确实照拂他不少,不然他在峯州过得估计更麻烦。虽然吴炜八成是因为看好他是支潜力股才接近他,但好歹有来有往、不背后插刀、还相互提携;这种人在官场之上已经算得上很朋友了。
所以,对于吴炜委婉的请求帮助,元光耀答应了。“如何接待吐蕃使团、又接待得好不好,可是我大盛的门面。既然如此,作为大盛的一份子,人人都该为大盛出一份力!”
吴炜听到这个就放了心。“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了。”他笑眯眯地道,“凡是只要有你元大的一个点头,其他人便能高枕无忧!”
“你这就把我夸太过了吧?”元光耀不由失笑。若他真有那本事,那说明他不是司农卿,而是皇帝!
吴炜心情好,一点也不觉得过。“这可不是过奖,你就收下吧!你看,再过不久,你府上又要办喜事了!实在是要恭喜啊!”
一听到女儿的婚事,元光耀就笑得更开了。“虽说现在有些早,但还是谢谢你啊!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
“那是自然!”吴炜连连点头。普通的婚礼他没啥兴趣,但德王的婚礼简直不能不去!而且必须得说,受到邀请是一种可以拿出去得瑟的荣耀!“贺礼我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时间一到送给你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捻着胡须点头。元光耀谢过吴炜的客气,又关心地问:“清黎也要行冠礼了吧?可我好像没听他说娶妻一事?”
吴炜的儿子吴清黎,随着吴炜进了长安。因着门荫,他成功进入国子监读书。若不是元光耀那时已经升擢,他还能和元光耀做师生。
一提到这个,吴炜就不免叹气。“这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啊!”
“怎么了?”元光耀有些担忧。他毕竟教了吴清黎三年,这点师生情谊还是有的,自然关心学生的各个方面。
吴炜露出个苦笑。“清黎小时候,我就一直敦促他读书,以后发奋成才。未曾想,我大概是逼得过了,他现在只对圣贤书有兴趣,对我夫人找的姑娘家都看不上眼!”
“这个……”元光耀也不好多说,只得委婉道:“你也不用太着急了,说不定是时机未到呢!若要相守终生,有时只需要一眼而已!”
“希望是这样吧……”吴清黎无奈地摇头。“我还是觉得,我把他逼太紧了,以至于他发誓不考取功名就不成家。有这样的志向是好事,但就算他做不到,我好歹是个三品官,难道还不能给他找个活下去的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