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会哄我开心。”吴王道,语气轻松,垂下原本绷得笔直的手臂,显然并不真以为忤。
“哪儿能是客气话?”年轻人收了长槊,站直身体,一扫刚才的凌厉,脸上浮现出粲然笑意:“阿耶,您这一手不管露多少次,都是一样漂亮!”他挽着男人的发髻、脸上不施脂米分、还穿着轻便的胡服,但一开口,却不像个男人。
这声音、这称呼……元非晚眨眨眼,又眨眨眼,惊呆了。等等,这个帅气值爆表的年轻人,是她……娘?
吴王原本打算张嘴反驳,但他眼神忽而一厉:“谁在那里?”这么说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元非晚的藏身之处,视线同样穿过了君迁子已经落叶的枝桠——
不用人催,元非晚自己站了出来。她觉得她刚才大概在极度震惊中发出了一点什么声音(虽然她自己没注意到),才会被人发现。“外祖,母亲,”她声音清楚地唤了一句,“我是阿晚。”
☆、95第 95 章
若是说有人擅闯吴王府已经足够让一干人等吃惊的话,那这擅闯之人的身份更是令人惊讶。一时间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先动,只有眼珠子和下巴掉了一地——
这就是他们老将军最心爱的外孙女、他们大娘最惦念的女儿?瞧这小娘子的年岁和样貌,好像确实是真的啊?
颜值爆表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管阔别几年,依旧能令人印象深刻。更别提,元非晚长了一张众人公认的好脸,想仿冒再难不过——
“阿晚?”萧菡惊道。
在自家老爹出声的时候,她正背对元非晚;结果一转头,她就定住了——哪里用得着元非晚自我介绍?她一眼就能认出是正品还是仿冒——
十三四岁的少女,身量犹自不足;面容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然美得令人怦然心动;最重要的是,眼睛一如从前,清澈透亮,透出期待与濡慕……
这一切的改变,虽不是完全符合她的设想,但也没差多少。这真是她女儿啊!这就是她女儿!
“阿晚……”萧菡眼眶迅速地红了。
她千想万想,千盼万盼,早已把秋水不知道望断几回;她也设想过很多次,等到她们再次相见的那天,她一定会抱着女儿温柔询问,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穿暖;经历了多少苦,又认识了多少人……
设想得很美好;但真到这一天时,她只觉得手脚僵硬,竟然动都动不了!
明明她之前还安慰已经要等不及的老爹,丈夫已经带着一对儿女回到了长安,他们只要再忍忍,不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可事到头来,她才发现,她的急迫并不比她爹少,甚至都可谓近乡情怯,只叫得出女儿的名字!
“母亲……”元非晚应了一声,向离她最近的萧菡走去。她原本只是小步走,但没走两下,就变成了小步跑,继而一头埋到萧菡怀里。“……娘!”
这声音透过层层布料传出来,颇是闷闷,几乎要听不清了,然而在场诸人没人在意。
萧菡发现自己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比如说手忙脚乱地抱住扑过来的女儿,几乎颤抖地抚摸她的鬓边。“阿晚,真是你?娘想死你了……”
“还有外祖,阿晚!”吴王愣得更久,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大步向前,把女儿和外孙女一块儿抱进怀里。“好孩子,知道外祖和你娘都惦记你,才自己找来的吗?”他调子变低,竟然也有些哽咽。
接下来的发展顺理成章。在侍从婢女的簇拥下,抑制不住激动的三人进到屋里说话。
“阿晚,你怎么进来的?”萧菡拉着女儿的手问。她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赞同——因为进来的方法一定不够光明正大,而她不想看到女儿冒险。
“就那么进来了呗!”元非晚不想细说。过程如何,不重要;反正最终结果是对的,不就够了?
她的这种态度,吴王捕捉到了。“还真是有你外祖我当年的风范啊!”他哈哈大笑,显然极为高兴。
萧菡没忍住瞪了自己老爹一眼。明明不糊涂的一个人,在自己关心的人或者事上就容易犯浑!“虽然娘很高兴你来,但这事儿,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元非晚摇头。“阿晚想见外祖和娘,是阿晚自己的事情,与他人何干?”
吴王又是一声大笑。“好好,有魄力,有担当!不愧是我的外孙女!”
知道没人发现,萧菡终于放下了心。“阿晚,这些年,苦了你了。”她道,眼眶再一次发红。“都怨娘……”
“没有的事情!”眼瞧着话题要朝着沉重的方向发展而去,元非晚赶紧截下了后面的话头。“虽说时间是长了些、难熬了些,但阿耶、永郎和我都很好。不信,娘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好端端地站在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