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耀深有同感地点头。“以前乱七八糟的,幸而非晚很有一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比我有一套。”
听见自家老爹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提起之前,元非晚不免投过去一眼。“其实吧,”她接过话头,语气轻轻柔柔的,“也是非永自己聪明,不然可没那么快。”
顾东隅不由喷笑。“够了啊你们!”他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为什么每次和你们父女俩坐在一起时,就听见你们互相夸来夸去?”考虑一下他这个膝下无子夫人早亡的人的心情好吗?
元光耀轻咳了两声。“本来就是……”可在接触到顾东隅的眼神后,他明智地改变了口风:“好吧,咱们就不说这个了。”
他不说了,正好给元非晚留下了机会。“今天怎么样?”她问她爹,“我听说城里出了点事,您没什么问题吧?”
就算元非晚不提,元光耀也打算和她说说元光宗这回事。“你既然已经听说,想必知道得差不多了,我也就不再多说。只有一点,为了这件事,胡县令请我去谈了谈。”
“哦?”这倒是个新消息,元非晚微微挑眉。“胡县令的意思是?”
“自然不是从宽处理。”提到这个,元光耀只能苦笑。“不过是要报请吏部,他提前知会我一声而已。”
“这话听起来……”元非晚琢磨道,“胡县令已经写好了折子,就等着送上去了?”
“你又知道?”元光耀有些诧异,但又觉得这是应当的——就连长安城里的局势都能提出一二三条应对姿势的人,怎么不能想出胡县令会采取的措施?“的确是这样。我去县衙的时候,胡县令已经拟好了折子。”
“您看了?”元非晚问,语气却是肯定。
元光耀果然点头。“胡县令按律办事,本来也没什么不能看的。他告诉我,他会赶在城门关之前送出去,那么以后就算谁说情都没用了。”
元非晚敏锐地察觉到,这中间漏掉了什么没说。“胡县令知道有人要来说情?”以她二叔心比天高的脾性,胡县令本来就不用卖他面子吧?那不就只能是……“胡县令知道咱们府里分家了,所以才这么说?”
如此一来,不管是黄素还是老夫人,都没法再找元光耀了——因为找了也没用——谁能把一封已经送往长安的折子截下来?
元光耀又点头。“都到了这种时候,我还能不说?”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家人重要啊?而且话说回来,和一个通奸犯有扯不清的关系说不定比上有老母却分家更丢人呢!
这下元非晚彻底明白了。估计胡县令原本就觉得元家的状态不太对,这才借着元光宗出事的当儿核对一遍,省得给自己留下祸患。
“胡县令如此精明,我看这事儿影响不到他年后的升迁。”一直旁听的顾东隅这时插了一句。
没人反对,大家心知肚明。
顾东隅挨个儿看了元家父女一眼,继续道:“不过我觉得,刚才元大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事儿落到吏部郑珣毓手里,某些人就得考虑额外的惩罚了。”
这事儿元非晚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投过去好奇的眼神。
顾东隅接收到这种疑惑,便详细解释了下:“郑珣毓这个人吧,我和你阿耶都认识,不过不能算熟。他性子直,又管着一大堆人的升迁调动大权,实在是很能得罪人。说句难听的,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甩……我想想,当年他做谏议大夫时,就没少上折子参人。”
“……那他怎么还在长安?”元非晚忍不住问。照这种脾性,难道不是分分钟被皇帝贬谪的节奏吗?
这话问得十分技巧。不是为什么能升官,而是为什么还在长安。是因为联想到了被贬的元光耀和他吗……顾东隅不免多看了元非晚一眼。“原因很简单。他不拉帮,也不结派,只听圣人的话,一心为圣人做事。”
元非晚只能说,这回答不出她所料。就算郑珣毓再会得罪人,只要他自己够小心、皇帝又相信他,那就一定能保住。留在长安算什么?升官也是分分钟的!
“这位郑大夫……”她慢慢道,“早就不是郑大夫了吧?”
这话换别人听可能要懵,然而听出言外之意的顾东隅眼里显出了极大的赞赏。“没错,他现在是郑尚书。”
元非晚缓缓地出了口气。“所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只需要等着瞧好了。”这回二房死定了,不枉她放出去的消息!
“没错。”顾东隅点头。“而且,真要说起来,我怀疑,七殿下和郑珣毓说不定正是脾性相投呢。”
这话听着是神来一笔,但元光耀和元非晚瞬间都认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