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非晚挑起了眉梢。“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她明明就没留力!
萧欥没说话,只是从她的手看到了她的鞋。
这打量简直是明目张胆。换做是别人,一定会觉得萧欥有点那个什么,嗯,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
然而,元非晚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你是想说球杆不行?”她略抬起手,晃了晃球杆,“还是想说马不行?”
“都不行。”萧欥干脆利落道。好马基本都产自西北,岭南这种地方是遍寻无得的。虽然为了避人耳目,他这次下岭南时并没有带上自己的爱马,但也足以甩开元非晚的马好几个档次。“我的马比你好,这不公平。”
刚才他们打了两场。先是元非晚攻萧欥守,然后是萧欥攻元非晚守,以平均下来的成功进球和成功防守定胜负。
萧欥从会打马球开始就一直担任队伍中最重要的得分手职位,而且正式马球比赛里没有专门的守门员这种配置。所以,第一场基本五五开,而第二场就变成一边倒——萧欥一打一个准,角度刁钻,力道极大,元非晚根本拦不住——
她一个大病初愈的弱女子,能骑马打球就不错,怎么可能拦得住在战场上来去如风的萧欥?那不是扯淡吗?
所以元非晚接住最后一球时,只能认定萧欥在放水,为的是让她脸上好看点,不至于全军覆没、挂个零蛋。
而萧欥的意思则是,他下岭南来,骑着好马是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球杆也是自然。他用的是元非晚给他的杆子;剩下的差异,除了骑手,就是马了。
“这样?”元非晚的眉梢挑得更高了一点。“敢问郎君的意思是……?”
实际上,没等她说完,萧欥就已经骑到场边,翻身下马,把自己手里的马缰和谷蓝手里的马缰换了一下。“自然是换马。”
瞧着重新上马的人,元非晚微微眯眼。马的差距一直都摆在那里,萧欥偏要等到最后来说。这到底是刚想起来,还是找借口留得更久?
萧欥目前琢磨不到元非晚的想法。又或者说,就算元非晚猜到,他也不介意——因为他就是要让元非晚知道这点——
他,萧欥,看上她了!
在想到这些之后,元非晚的表情不免带上了似笑非笑。“郎君自愿换马,实在是体贴。不过,若要真正公平,还差一样东西。”
“嗯,是什么?”萧欥已经想提议重新来过,但元非晚这么说,他当然得从善如流。
元非晚没说话。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撩开白纱,朝水碧点了点头。
这动作露出了曲线优美的脖颈以及晶莹白润的皮肤,萧欥只觉得眼前被闪了一下。等到他再注意到别的东西时,入目就是面前元非晚的一个婢子,以及婢子时候上一顶同款的薄纱帷帽……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萧欥明显觉得自己面皮僵了僵。他一个大男人,戴帷帽?
“这帷帽本是备用的。但既然郎君先提到了公平,那便一起戴上吧。”仿佛还觉得萧欥僵得不够,元非晚火上浇油。“不过是一层白纱,以郎君的眼力,定然没有任何影响。”
重点根本不是帷帽好不好!重点是,一般情况下,男人从没有出门要戴帷帽一说!
就连水碧也有些不落忍了。她两只眼睛都好得很,自然看得出这个年轻男人在追求自家姑娘。总是跟着,但也不死缠烂打。虽然话少又没什么表情,但从脸庞到身材也真是无可挑剔。最后,这青年操着一口标准的长安音,显然是京中的人啊!
京中的人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岭南?那必须不能!真要说起来,如果不是贬官,那就是特使之类的人!
水碧觉得她的猜想已经很大胆,但她当然不知道,她所谓的大胆距离真相还很遥远。反正,这摆明了是为难人嘛!为难特使之类的人,真的好吗?
至于确实知道自己在为难王爷的元非晚,却没有此类顾虑。她坐在马上,身姿笔直,唇边挂着笑,不动静也不催促。
这种促狭,萧欥又怎么不知?他望了她一眼,默默地伸手,便把原本戴着的幞头摘了下来,递给水碧,复而把纱帽戴上。“娘子所言极是。”
这动作看似简单,但从两个婢子到元非晚,全都呆住了。他、他、他……他真戴了啊!
好吧,实话说,这附近没外人,目击者就他们几个。但……他真戴了啊!
就连元非晚瞧着对方现在的模样,心里也难免升起了异样。那异样中,有一部分是震惊,也有一部分是歉疚。她必须承认,她是因为发现对方故意拖延时间的心思,才想到了这么个主意;但她也必须承认,她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没真的想要德王殿下戴帷帽。如果再晚个两秒钟,她肯定就开口说帷帽不是个事情、随便怎样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