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开门见山,果然爽快!萧欥在心里点了个赞,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我在外征战,时日太久,母后有些想念。”
嗯?元光耀和顾东隅交换了个眼色。鱼皇后惦记儿子,理由倒也正常。但萧欥十三岁就去了西北,要想念的话,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吧?
然而萧欥还没说完。“此是其一。”他道,继续补充,“我朝在西北根基不稳,众所周知。先是甘州,再是岷州,内乱从未停过。所幸这些年,边疆军士浴血奋战,保得一方安宁。我回长安,便要向父皇禀告实情,并为他们请赏。”
“此为其二。”顾东隅开始捋他的胡子。“若西北人民能安居乐业,殿下居功至伟。”
“这我可不敢当。”萧欥立刻道,“不过是父皇英明神武,众位将士英勇善战,我只是中间代为传达的。”
这真是个聪明人!不用看对方脸色,元光耀和顾东隅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一定和自己一样。
古往今来,上头的人最怕的就是下面功高盖主。就算是自己儿子,如果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大多帝皇绝不会高兴。不管私底下如何,面上萧欥能把自己的位置摆正,那肯定会安全许多。
“就如顾先生所说,这是其二。”萧欥把自己的话头接下去,“还有个其三……”他略微拖长音,谁也没看,自顾自地端起酒杯轻抿,“二位先生素来聪明绝顶,想必已经有些想法了吧?”
顾东隅看了看元光耀,回道:“不瞒殿下,我们确实有些大胆的猜想。”
“大不大胆,可不是猜想能用的。”萧欥一口喝干杯中酒液,“你们说呢?”
元光耀和顾东隅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这个七殿下,好像是个实干主义?怎么想、怎么说都没有意义,只有真的做到才算数?
“这话自然没错。”元光耀点头同意,“然而,做之前,总该有个计划?如果连计划也没有,那至少也该有个目标?”在他们真的站派七殿下党之前,他们总该先弄清,这位七殿下是不是像他们设想的一样,可能对皇位有兴趣吧?
“如果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二位先生喝酒了。”萧欥道,语气十分平静。
这相当于委婉承认了他确实想做些大事,顾东隅想。“如果元大和我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现在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和殿下喝酒了。”
萧欥笑起来。“久闻顾先生一张嘴就能敌得过百万大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称赞了一句,话锋又一转:“既然如此,我也就斗胆请二位先生听我下面的话了。”
“殿下请说。”元光耀道。虽然他们隐约有些王位大战的预感,但那仅仅是预感而已。
“你们瞧,咱们的目标都是长安。”萧欥道。“为什么是长安,而不是别的地方呢?自然是因为长安有些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对你们来说,那可能是待遇更优渥的京官,还有久未见面、十分想念的家人。而对我来说,我打算取回本该是我的东西!”
取回原本该是我的东西?
元顾两人都浑身一震。什么东西是萧欥原本该得的、却没有得到?是太极宫里锦衣玉食的优越生活,还是按例该封给他的属地凉府?
不用看二人表情,萧欥就知道他这话会给听到的人带来什么震动。“五年前,我骑马从明德门出去时,就没想着能轻易活着回来。如今,若再进明德门,那进去的人,已然不是当年出去的人了!”
不论是元光耀还是顾东隅,都没反驳,因为这话太有说服力了——五年征战,突厥吐蕃,凶险程度常人难以想象。不知道有多少个时机,萧欥可能命丧刀剑之下。即便萧欥活下来了,那也只能说明,他曾无数次地和死神擦肩而过。
那么,死过许多次的人,还会和最早时一样吗?就算是最天真的人,也没办法保证吧!
“两位先生都是谨慎的人。现在我们三人坐在这里,就表明我们都更愿意和对方合作,而不是别的什么。既然两位先生如此信任我,我也该摆出相对等的态度来。”萧欥继续说了下去,“我就先说了吧——我希望两位先生回到长安之后,能帮我一些忙。这些忙是要做什么,想必你们已经有数了。”
元光耀和顾东隅都点头。但涉及到王位之争,这头点得不免有些沉重。
萧欥对此早有所料,并不以为忤。“但另一方面,我也得承认,现在,除去能让你们更快回到长安,我确实没什么可以许给你们的。”
“若能快些回到长安,我也就知足了。”元光耀赶紧道,不想叫人误会。
顾东隅点头。“我也是如此。”只要回去,他自有办法去收拾那些害他被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