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儿子的表情,黄素急忙出来打圆场:“非武学了十天,好容易有一天休息,定然比较疲倦。不如这样吧,我炖了参汤,还有些糕点。我们先吃,吃好了再谈,怎么样?”
老夫人一方面疼孙子,一方面也是个绝不亏待自己口腹的。黄素在儿子回来时会使出浑身解数,备下的东西都不错,她也有些想念。“那还不赶紧端上来?别把阿武饿着了!”
“我……”元非武想说他真不饿,但他的反对在这时候是完全无效的。杯盏碗碟流水一般地端了上来,山珍海味都有,简直像个小型筵席。
元非静坐在一边,见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虽然元非武一回来就叫过她,但奈何他太受欢迎,应付老夫人和母亲尚且来不及,往往不能想到边上还有一个。她也知道怨不得元非武,可嫉妒却完全控制不住。就因为元非武是男孩,将来可以考科举博功名,所以长辈眼里就只看得到他?若是可能,她也想读书考试;可一生出来就是女的,这难道能怪她?
而元非武,一下子被被塞了一双银筷在手里。他只得举起手,准备下筷,但在真的碰到什么食物之前,又停住了。“大伯和大姐在家吗?”
老夫人和黄素还笑着的面皮立刻就僵住了。她们暗地里做的事,不仅瞒着元光耀,也瞒着元非武。想想看,除了逢年过节,元非武一个月顶多在家三天,能知道什么?所以,元非武丝毫不知道后宅的暗潮汹涌,也是正常的。
“你大伯总爱往州学跑,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夫人率先回过神,强笑道:“这不,一大早又出门了。”
元非武点点头,脸上全是敬仰。“大伯如此敬业,非武也该学习。”
黄素听不得大房的好话,这时差点气晕。但她也知道,若是元非武能像元光耀一样考个状元,他们家就发达了,根本无法辩驳。“是啊。而且我和大家昨日去看过了,晚姐儿病还没好,不宜出门。”
“这都两月了,怎地还不好?不是说请了徐大夫吗?”元非武皱眉。这话老夫人也说过,但他却是真心实意的关怀。
“这便不知道了。”黄素不想再谈大房,试图转移话题:“阿武,快喝汤,不然等下就凉了!”
元非武点头。可他手刚碰到汤碗,就又想起一件事:“还有永郎,怎么不在?往常,他不是一定会来见我么?”
此话一出,别说黄素,就连老夫人,都快绝望了——他就不能让她们吃顿香点的饭吗?为什么偏要三句话不离大房?
她们当然不会想到,正是她们自己,才把事情弄到现在的模样。
而这边,元非晚丝毫没察觉旬休日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她照旧起床梳洗,用过早饭,便打发谷蓝去元非永房间收拾些必须的衣物。江婆已经被她判了死刑;若说还有用途,那也只剩套几句话的用途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觉得,先瞒住要搬到别院的消息、再把人带到别院去问,效果会更好。
所以,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元非晚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莫不是这么快就被老夫人知道了?她正想把布条翻出来缠上,就隐约听到外头的唤声:“……大姐?大姐?”
少年?元非晚顿了一顿。整个元府里,能叫她姐的人就那么几个。非永自然不可能,四弟还小得很,所以剩下的可能只有……元非武?
知道是堂弟,元非晚瞬时放弃了布条。因为她的门足以挡住弟弟,只要把帷帽戴上就够了。
元非武叫了门,又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就听到里头传来一把不高却珠落玉盘般清越的女声。“可是二弟回来了?”
原本听祖母和母亲说元非晚病还没好,元非武还担心。这时一听,感觉距离好也不远,他不免松了口气。“是我,大姐。今日书院休沐,我便回家来了。你的身体,可好受了?”
又是个探病的?调子听起来似乎挺正常,只不过不知道,人会不会是二房的幌子?元非晚有些吃不定。“托二弟的福,倒也没变得更差。”
“大姐实在客气,我们是一家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元非武道,“只是我经常不在,不能好好尽弟弟的责任。正好今日母亲做了些清淡点心,我便拿了些来,希望大姐喜欢。”
元非晚听他语气诚恳,先前的些许怀疑放下了一半。“二弟有心。”
“大姐哪儿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虽然元非武其实挺想见见元非晚,但他认为女孩子应该会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不想让元非晚难做,所以话说完就想离开。“那我就将盒子放在边上,你唤婢子拿进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