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按下他:“你伤成这样走不了啊,先喝药吧,喝了药伤好了我不拦你。你现在走,我就白救你了,你肯定要死的。”
要是以往,牛煜怎样也不至于被一个小老儿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可如今他受了重伤,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要想有多余的力气去追谢卿他们,是万万没可能的。
牛煜白白挣扎了半天,一点没起来。他猝然倒进床里,似乎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此刻的状况确实不太好。
老汉见他不动了,去拿药碗过来喂他:“欸,这样才对啊。身体养好了才能做别的是吧。”
十日前
陇右军一纸军情递回长安,称两军交战,冉元白被呼延廷活捉,首次交锋告败。
然而这支情报却是冉元白让人递回去的假消息。他人的确在吐蕃阵地,不是被俘,他自己过去的。几日来呼延廷好吃好喝款待于他,半点没怠慢。
“当日你说要我佯败,这样才好顺理成章挺进长安。可我若真的以一个俘虏身份回长安,就算有新皇特赦,将来也不好求前程啊。”也不知呼延廷哪里找来一张黄花梨的罗汉榻,冉元白与他各坐一边,中间摆着一副小几,几上茶盏小食一应俱全,待客着实地道。
呼延廷听他说完,将手中茶盏放回茶托:“那你要如何?”
冉元白小臂搁在几上,食指轻扣几面,小指的位置用鹿皮做成的指套包裹,皮绳穿过虎口,在手背处系牢。
呼延廷曾经随口问过他这手是如何伤的,也就是扯个闲聊的话头,对方却抚着断指处,狞笑着回答说是恶虎所为。呼延廷算是见过刀山尸海的人,那笑也着实令他脊背生寒,之后便再没提起。
“我想想,要传怎样的消息回去……”冉元白沉吟稍许,“这样,你活捉了我,诱我背主叛国,我抵死不从,设法逃回了陇右。我虽重掌军心,但仍然无法敌过你,叫你攻进了大誉。我越挫越勇,与你一路交战,直战到长安城下。咱们激战僵持中,相爷估摸着就能来议和了。”
呼延廷听他一番演说,不仅做戏,还做好几场戏,有些头大。
“这与你一开始就不敌我,叫我一路杀进长安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
呼延廷不解。
冉元白薄唇轻启:“显得我不那样无用。”
呼延廷眉头一蹙,觉得对方真是婆婆妈妈,事儿特别的多。奈何王上要与瑞王结盟,共图霸业,他也便只能耐着性子容忍一二。
“随便你吧。”话毕他下了软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冉元白的帐子。
冉元白敲击几面的动作一停,对着呼延廷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冷笑。
第五十一章
七日前
马蹄声声,一匹沾满泥土的骏马驮着厉渊由远及近而来,忽地那马身一抽,两蹄弯折,竟就哀鸣着倒到了地上。
厉渊就地一滚,撑着地半跪起来,刀就支在身前。
他也已是满面风霜,不知多久没有休息了,下巴上长出了短硬的胡渣,眼里爬满了血丝。但他还不能休息。
他回头看了眼口吐白沫的坐骑,按了按胸口,隔着衣物确定了盟书的存在,接着脚下不停,轻功跃起,以树杈为落点,继续朝着长安方向而去。
三日前
“就地扎营!”
冉元白不断将假消息传回长安,以蒙蔽众人耳目。而他自己则率领大军跟在呼延廷后面,做出一番紧咬不放的激战假象。
两方打打停停,过家家一般眼看就要到达长安。
是夜,吐蕃军众人沉睡之际,冉元白端坐帐中,闭目安神,忽地他帐门被从外挑起,张素一身寒甲步了进来。
“大人,二十里之外果然有一处水源。”张素抱拳道,“大人真乃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