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堂弟变了颜色,宣帝更是开心,“你可别自乱阵脚,镇静,一定要镇静!”
有您在当中掺合,谁还能镇静?
紧赶慢赶了十多天,沈虚槐终於在这日黄昏赶到了京城。
可惜城门已然落下,虽是心急如焚,亦无他法,只好在城郊寻个农家暂且住下。正欲就寝,忽听得门被轻轻叩响。
“谁?”沈虚槐心中一惊,难道这麽快被人盯上了?他就知道此次来京不会容易。
虽然大师兄不让他们追寻自己的过往,可他那日回来的情景又有谁能忘记?
阴潮冷湿的深秋,满地的白霜胜雪,萧瑟的秋风挟裹著黯然失色的红黄落叶,在寂静的山谷间盘旋不定。未散去的薄霭轻雾里,一辆孤零零的黑色马车突兀地停在山门前,车轮下有大石固定,车夫和拉车的马匹却不知去向。
打开车厢,大师兄蜷缩成一团昏迷著,除了中了点迷香,并无大碍,可俊朗的面容上布满憔悴,紧皱的眉头里凝结著浓重的悲伤。即使用重裘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手脚却依然刺骨地凉,好似亘古不化的严冰。
那纯良洒脱、不染纤尘的大师兄,是少年们心目中如神仙般的人物,只能高高在上被人珍视,被人呵护的,怎麽能容许任何人轻贱伤害,直至苦痛於斯?
那年冬天,沈虚槐便入了京追寻,可惜一点线索也无,之後又换了三师弟李若棠去。今年年初,小师弟苏明桑刚被允许下山,就入了京,却不料他一来便出了事。
也不知苏明桑探听到了些什麽,以至於被官府收押。看若棠信中字迹潦草,想来是仓促之间一挥而就,似是他也脱不了干系。只除了知道此事隐约与大师兄有关,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难道与大师兄有仇的,竟是官府里的达官贵人?
“开门吧。”熟稔的声音低低响起。
沈虚槐心中一暖,忙开了门,“大师兄。”
庄净榆走了进来,“你明日要进京了吧,我也只好现身了。说吧,到底出了什麽事?”
分手时,他心里存了点疑虑,便悄悄跟上师弟,没想到果然事有蹊跷。他途中便修书一封托人送往蜀中,李伯阳那儿说不得只好改日再亲自登门赔罪了。
孤灯一点如豆,幽幽明明间沈虚槐的心思一变再变,待开口时,仍是云遮雾里,“师兄,其实小师弟是在酒楼中贪杯,与人口角,动起手来。没伤人命,却惊动了官府,想来无甚大事,只要打点些银两,很快便能回家了。”
“真的麽?”庄净榆将信将疑,“那是谁传来的书信?”
“是小师弟托衙门里的差役传来的,具体的事情等明日进了京,打探一番便知。”
庄净榆当即做了决定,“明日我跟你一道进京。”
“师兄不可,此事还未曾查明,不知其中深浅。不若明日由我先入京,查明真相。若不是什麽大事,师兄也无须破誓。若真有什麽事,咱们兄弟更该分开,万一出了什麽事,还不至於被人一网成擒。”
大师兄当年立的那一道誓言里究竟暗藏何种玄机,谁也不知。若是让他入了京,恐怕事态会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庄净榆思忖再三,确实有理,便不再执著,“那好,我就在此等候。以三日为限,你若不回,我即刻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