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下,沁心将眉眼含蓄一剔,压低了声音,“还不是说你与她的好事儿麽。我雪影妹子心里有你,既然愿意背着妈妈与你偷点了大蜡烛,你可也得为她着想些,一会儿进去屋里,只别伸张,免得叫人听见动静告诉妈妈,皮不揭了她的!”
那白二爷点头称是,撩着袍子猫着步拐入长廊,直摸进房内,亦不敢点灯,就借着廊下的灯花与半片凉霜摸进卧房。撩帐一看,是一俱光溜溜的女体横陈眼前,哪里有心思再细看眉眼?猴急火燎地就拔了自个儿的衣裳,扑将下去,一番滚浪翻波自不必说。
这边厢,青莲举一盏银釭凑近在床,见得明珠一张脸红云翻飞,一个身子在床上扭来扭去,翕开了半片眼帘,水雾烟云地望向某处虚空,显然业已神志不清。急得青莲忙将沁心望住,“我说句话儿,姑娘别生气。终究还是你们风月中人多些见识,不知可有法子解这药?”
沁心一双眉锁愁千度,将明珠瞧了又瞧,长泄一气,“这种药又不至于伤人性命,哪里有什么解药呢,只能是熬一熬。不过这药效太强,熬过这一夜,一条命也虚脱半条了,得给她备些稀珍的补药,人参肉桂,不拘什么,给她煎了来只怕后头能好得快些。等天亮了,我叫人出去买一些来,不过世面货,终究是不大好。”
窗外悬了满月,青莲瞧瞧外头一片银霜,绽一抹轻笑。从前在府里,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可眼下,掏一掏没几个铜板的荷包、再瞧一眼沁心,她福身一礼,“姑娘、耽误姑娘一夜的生意不说,倒还要姑娘费那银子,这才是没道理。烦劳姑娘替我照看她一夜,我回府里一趟去要了来。”
眼见她要走,沁心掣她一把,“……也好,你们府上的东西,必定都比市面上卖的好得多。可这大晚上的,你难不成走着去?这里离你们府上,少说得走一个时辰呢,你略等等,我叫人套了马车送你去。”
满月下,车辙在长街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惊醒夜梦繁华。
宋府大门连着几处角门紧闭,只有几处绢丝灯在风里摇曳不定。青莲于西门上下了马车,捉裙上去拍门,将门内几个上夜打瞌睡的小厮惊醒。只听见里头哈欠连天的一个声音满是个不耐烦,“大半夜什么人?敢扰我们国公府的清净,不想要命了?”
“快开门!”青莲没好性,拍得门扉咣咣直响,“我是青莲,原是大少爷院儿里的人。”
那小厮忙将院门拉开,朝外头梭巡一眼,警惕问询,“青莲姐姐怎么来了?有什么急事儿?”
“快去找三少爷,让他去总管房里支一些人参肉桂鹿茸、什么补就给我拿什么来,快去!仔细耽搁了,大少爷回来,拿你们问罪!”
那小厮不敢怠慢,秉着灯笼踅跑进去。远处相帮所见,惊掉一个下巴,忙由马车上下来,端正地望向青莲。她就在门下左右踱步,一片藕色的裙在夜风中萦迴婉转。
不多时,果然见门又吱呀翕开,宋知远罩一件月白兰纹圆领袍,怀抱着四五个匣子气喘吁吁,回身朝四下吩咐,“不用跟着我,我自个儿去。”说罢,跨出门内,跟着青莲一壁行一壁问,“是明珠病了?”
“正是呢,”青莲引着他往马车上去,进了车内才想起此病不雅,倒不好意思说出来,只随口打着哈哈,“天凉了,身子骨不经事儿,大夜里的惊了三少爷,真是不好意思。”
马车疾行,略显颠簸,险些将宋知远的一颗心也颠了出来。他原是秉灯夜读,猛然听见明珠的消息,喜得撒书拔腿急吼吼地就赶出来。原本又是担忧又是欢欣,眼下听见青莲含糊其词,想来没什么大碍,心内骤然剩难得的喜悦彭波了整个胸膛。
明月西沉,照进画堂绣阁,宋知远紧随其后,一路打听了明珠近况,半步不落地跟着青莲踅入房中。才将一捧东西放下,就听见脂粉浓香的珠帘内隐约传来一声低吟。他手急,二女还不及拦着,已见他撩了帘子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