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不大在意夜合的话儿,满脑子里只想着没了明珠,她和宋知濯好再复旧情,甜梦飞过裙角,旋身向前,兀自扎进一个一厢情愿的幻境中,“京城这样大,等他找到金源寺去,也不知是三日还是五日了,大奶奶还活没活着也难说得很呢。你只让人将那小尼姑给我看好了,别让她偷么溜出来报信儿就是。”
身段婀娜地走进一片金色中,金的光、金的菊,爬上她新作的泥金裙,周遭啼莺舞燕,绿丛榆烟,拥着这样一位盛世绝色。夜合在后翻眼瞧着,只看她若神女心痴、醉娥无凭。
天边金云叠霞,将整个府邸半隐半藏,西山璀璨中隐藏着一颗蚌珠,正伏在四面危机中。
那曹云唤得明珠上前来后,架高双眉将她细细瞧着,还未及开口,便闻听两扇棂心门吱呀推开又吱呀阖拢。原是两名跨刀男子抬一髹黑酸木枝大箱上前。
箱子揭开,见里头放着一尊弥勒渡金佛像,通身约莫一尺高,又并列排着一些二十两的银锭子,总数不过千两。一并还有些缎匹、银票、翡翠念珠等,总价不过一万两。
一名男子跪下抱禀,“大哥,在这老尼姑库里总共就搜出这些。”
曹仁左横一眼,最首盘坐着的方丈师太正在闭目吟诵,似乎有感,忙将两眼睁开,匍跪上前,“壮士、壮士,这已是我全部家当了,真是再拿不出别的了,我这庙里又要塑象又要养这些人,开销着实大得很!这些壮士全部拿去,我一个字儿也不敢留,只求壮士绕过贫尼一命!”
满室断续抽咽中,曹仁警惕回眼,仍望向明珠,两道眉如长剑横立,“你说你家里是京城的大商贾,姓什么,说来我听听?”
明珠心内鹘突,眼神却不避,随口诌来,“姓王,家中做的是那缎匹生意。”
那曹仁本就不是京中人士,常年又镇守延州,除了晓得京中为官之人外,还真是个两眼摸黑。望眼前这小女子言谈镇定,也不像是说谎,便咧嘴一笑,“好,既然我兄弟答应了你,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到明日,你家拿得出银子倒罢,若拿不出,谁也活不了。”
一侧立着的“三哥”抱拳而上,“大哥,那这些尼姑怎么办?我看不如杀了,哭哭啼啼的吵得人心烦!”
这行人原就是常年战场厮杀、马上饮血的狂徒,因自小没读过多少书,这才投军到营,如今沦落至此,更是将道义圣学一概不顾。
更有那立在门下之人上前,满脸淫邪,“大哥,既然要杀,不如先赏给兄弟们乐上一乐,兄弟们常年喝风饮沙的,难得有机会到那温柔乡里滚一滚,眼下逃出命便罢,若逃不出,也叫大家伙儿尝了这女人的滋味儿再死嘛,我们也不挑,尼姑也将就!”
言毕,引得周遭男子纷纷提刀唱合,嘈杂笑语莫似十方兽嗥,几十双眼更如夜林里的狼贪虎视。众人翘首以盼,只等曹仁发话儿。
他含笑扫一眼众人,拿指头点点明珠,“不许动她,其他的,随弟兄们去。”
那行狂徒虽口中说不挑,然得了曹仁的话,皆向尾处挽髻攒簪的青莲绮帐二人蹒去,几只大手一提,轻易就将二人提起来。青莲还算稳事,只是破口大骂,绮帐却早已筛糠似的抖着身子,滗出许多眼泪。
见状,明珠拔下鬓上一只白玉头细金簪扑将过去,直往那几只手臂上戳,“撒手、别碰她们!滚开、去你娘的王八羔子,你们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都给姑奶奶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