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沉着中透着点点势在必行的得意与狠厉看来,他已是谋定要在寿宴之日发兵逼宫了。宋知书心里猛然一跳,万事周到中,延王算漏了一个人——宋追惗这颗暗棋。
他原该直言相告的,为了张氏一族的前程,为了一直以来的筹谋打算,为了出人头地、压下大哥一头,还有千万种理由都支持他告诉延王拔掉宋追惗这颗暗钉……
可就在这千万个念头压下来的一瞬,他犹豫了,在权利纷争与父子伦常间左右摇摆,每一头似乎都是摇摇欲坠触不可及之远,想不出答案,他便将问题抛给延王,企图求寻得一个答案,“舅舅,侄儿有一事想不明,父子之间,真到如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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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 晏几道《少年游·离多最是》
2宋 柳永《尉迟杯·双调》
第52章 采买 小小的人儿得了志
棂心槛窗破进几束璀璨的光, 直斜在延王脸上,宋知书将他脸上的贪嗔痴欲瞧得个一清二楚。只是垂眸间,还是可见他脸上零星点点落魄, 如烟渺渺, 稍纵即逝, “你还小,只听说过父慈子孝的偈语, 何曾晓得父子之间除了传承、还有相争。人心难测,只要隔了层皮,就没有什么同心同德。”
冷冷坠下的每一个字, 似乎都坠在宋知书的骨头缝里, 沉痛犹如剜心。
走到今天、仕途成败之际, 他倏然明白为什么宋追惗能永远行在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前头,不是因为他比他们多活了几十年、怀揣多少壮志或者饱读多少诗书,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爱作束缚、情作牵绊。
但他却有。
于是乎,他将延王的疏忽之处决口不提,撩着袍子起身, 珍而重地躬身行礼, “侄儿先在此祝舅舅马到功成!再贺舅舅如愿做这盛世明君!”
就此一去,再不回首, 于他原本可以光明远大的前程做了告别, 走向茫茫暗淡门宅之内, 暗淡之处却有一颗绚烂星辰, 他想着楚含丹、想着母亲, 便甘愿用自个儿的未来成全宋追惗。
落寞的笑里揣着质朴的想象——从此以后,再面对宋追惗时,他可以问心无愧、坦然以对他的淡漠与疏远, 只因一个子的孝已远远超越了父的慈。
归途以上,天际滚滚,艳阳不知何时被浓云遮蔽,朔风乍紧,席卷着街角旮旯里的梧桐、秋枫,袭着车马行人,猛然又有轰然两声儿,电光火石间,随这冷秋最后一场暴雨——冬至。
纵然暴雨骤来,也挡不住慧芳的前路,她比任何时候更加坚定决然地踩在石板路上,垮着的食盒仿若靠臂的弯刀,只为去绞杀她可期前程上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