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仍然是一副不问世事、专心问佛的样子,看到盛烟来给自己请安倒是高兴地露出了笑靥,问他今次去岑家如何,西北的风光是否别有风情。
盛烟依次回了,笑盈盈地扶着二姨娘进到暖阁,瞥见她卧榻上的棋盘,叹了口气道:“姨娘可会解梦?这几日小十睡梦中总会梦到三哥,听见三哥在梦中对与哭诉,反反复复都说着一句话……”
“哦?莫不是涎儿托梦于你,你且说来听听。”二姨娘眉头稍稍一紧,让他快说。
盛烟便踌躇了片刻,坐在她近前道:“三哥在梦里的样子很苦,脸上挂着泪珠,口中反复沉吟着一句话,说自己是没娘疼惜的孩子。我便问他,二姨娘对你从小疼爱,为何口出此言哪?三哥却不再言语,只望着我哭,手中还捏着一枚双鱼玉佩!”
二姨娘的脸色霎时白了一半,扶着他的手问:“你是说……梦里的涎儿,手中攥着双鱼玉佩?”
“嗯,是啊。还一直说,自己是个没娘疼惜的孩子,这些年都找不到投胎转世的路。”盛烟一张小脸蒙上了惆怅的神色,显得十分困窘。
“他……他找不到投胎的路?这,不该吧……”二姨娘的身子晃了晃,扶住额头道:“除了这些,你可还梦到了什么?”
盛烟抿嘴深深拉紧嘴角,轻声道:“唉,都是不好的梦。昨儿个半夜还梦到了二哥,他似乎在奈何桥上看到过三哥,但见三哥没有走过去就心生疑惑,也没有过桥,说要在那里等着,想问问三哥当年可有什么冤屈,所以才迟迟不肯过奈何桥!姨娘,你说这梦奇怪不奇怪?”
“是,是太奇怪了。”二姨娘的神情更慌乱了几分,迟疑了一会对他道:“或许是你二哥的忌辰快到了,所以,你才做了这样的梦……待回去喝两杯凝神的茶,早点歇息吧。”
“是!那小十就不叨扰姨娘念经了。”言罢,盛烟带着一弯清浅笑意,告退了出来。
回到了怜香居,盛烟进了里屋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小司不知何时跳上了床,与那香球翻滚到了一块,推来推去,撞来撞去的,玩得欢欣跳脱。
一边的小久则安静地蹲在枕头边看着,长耳朵不停抖着,似乎随时准备好了要跑。
盛烟一把捞起小司,把他放在肩上,拿起香球看了半晌,在被褥上摸了摸,没发现掉落了半点香灰,不禁大喜过望。
看来他做被底香球的愿望,算是达成了。
拿着香球又在被褥了来回滚动了几遍,盛烟把香球熄灭了,拿起一个锦袋装好。而后,提笔在张纸上写下一行字“夙烟被底香球是也,可否回赠稀奇物什机械钟一座”,同样装进了锦袋里,勒紧了封口。
接着,老办法唤来了暗卫,盛烟把这锦袋交于他道:“给你家主子送去,记得,路上不要磕碰了。”
暗卫掂量了一下重量,觉得没有问题,连夜就送了出去。他们中途有转送信件或物品的暗哨,一刻也不会耽误。
盛烟暗暗吁了口气,但愿夙收到这只香球会消减一些烦忧,自己这边……也是时候加紧动作了。
第81章
盛烟隔日也没有在怜香居乖乖呆着,刚用罢朝食,大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被杏儿领了进来,说自家主子请他过去说话。
道是龙家大少夫人身怀六甲,如若大夫估算的没错,明年闹春,龙家上下便可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生麟儿了。
大约是为了给孩子起名的事儿吧,大哥近日忙的每夜都回不了房,只得抽空与夫人一起用过晚膳,再又回到沉香阁。
是听大哥提及,要让他也参详参详孩子的乳名。
盛烟便笑着点头,让那大丫鬟先回去,在馨儿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庄重些的长袍,换下了长衫,才施施然出了门。
不像往日那样身边谁也不带,今次他倒带上了杏儿与馨儿。
进到里屋是不合礼数的,盛烟就在外间等着,品茗了一杯茶的功夫,大少夫人由一个婆子搀扶着走出来,身子微微发福,脸颊圆润,柳眉杏眼泛着柔和的笑意。
盛烟起身行了礼,笑着打量了一下她的肚子,“大嫂气色好,步履稳健,这一胎定是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嗯,多日不见,十弟的嘴又甜了几分,是你大哥又给你买零嘴儿?”桓氏樱桃红的嘴唇一抿,笑纹渐起,抬手从婆子手中接过蜜饯罐子,里头都是酸溜溜的杏脯。
盛烟略微惊讶地眨了眨眼,别说,大哥自西北回到永嘉后,对大嫂比过去上心多了。这样的往事也拿来与大嫂分享,看来是说起了数年前入考品阶试时,给他买零嘴儿当做奖励的事儿了。
“那时大哥可拿小十当孩子哄的,现今可不买零嘴儿给我了,我若要,大哥必定说我又犯了孩子气!”盛烟的眉宇瞬时舒展了些,笑眯着眼盯着大少夫人手中的瓷罐,道:“大哥现今只给大嫂一人买零嘴了!”
夫妻之间感情亲密,见了兄弟妯娌也才有了炫耀的资本,桓氏被不是个性子张扬之人,但听了盛烟这番话也着实高兴,便笑着打趣道:“喏,十弟可是嫉妒我抢走了你的大哥?要不要尝上一个?”
盛烟一听这话有些不对味啊,暗自一琢磨,转念明白过来。也是,这些年大哥与自己来往甚多,三天两头就与自己在沉香阁里品茶闲聊,有时只是天南地北的乱侃,有时说的是正经事。但就算大嫂嫁进了府里,也未曾减少与自己会面的机会,大嫂看在眼里,见他既不宠爱自己也不理会通房,只顾着与十弟弟厮混一处……怎么的不得想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