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日,陶渺浑身疲累, 命青竹收拾了小榻,铺了衾被,午憩了片刻。再醒来时, 屋内昏暗,只隔着轻薄的绡纱帐,望见外间圆桌上昏黄的烛晕。
青竹听见动静,掀帘而入,伺候她起身,琳琅见状也吩咐人去膳房端来晚饭。初醒时,虽对周围陌生的一切迷迷糊糊,可陶渺已逐渐对这种锦衣玉食,奴仆环绕的日子习惯起来。
方用了晚饭,便见外头婢子匆匆跑进来禀报,说是老爷来了。
陶渺心下一跳,这个老爷是谁,她自然清楚。
她将着装打理了一番,站起身,便见一只墨绿的云纹金丝绣靴踏进来,她低身行了个礼,双唇嗫嚅片刻,才艰难地唤出一声父亲。
“嗯,坐吧。”一道低沉醇厚的声儿在她耳畔响起。
陶渺垂首贴着圆杌坐定,这才抬眉看过去,四目相对,她发现林尧在看清她的面容的一刻双目微睁,怔在了那里,但很快,又避开了她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未及不惑之年便已身居首辅之位,林尧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一股上位者不可轻犯的威仪,即使是面对她,也是面容端肃,眉眼凌厉,未见几分温情。
陶渺的心不由得沉了沉,说实话,在没见到林尧之前,她尚对他抱着几丝希望,希望他是真心爱护她才会命人接她进府,可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住在这沁园里,可还习惯?若觉得地方小了些,我便让人再收拾个更大的院子出来。”少顷,才听林尧问道。
“习惯,祖母安排得都很周到。”陶渺顿了顿,“毕竟女儿从前住在那种地方,如今能吃饱穿暖,已是心满意足了。”
林尧握着茶盏的手一僵,沉声:“你这是在责备我?”
他的声儿不大,可语气中的愠怒却让屋内的人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女儿不敢。”陶渺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下来,“女儿哪里敢,听闻我母亲当年并未将身怀有孕的事告知父亲您,您是近日才知晓女儿的存在。何况我母亲无名无分,我本也没资格进府,父亲能让我回来,女儿自是感恩戴德。”
林尧闻言,面色稍霁,瞧着她这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剑眉微蹙,伸手将陶渺扶起来。
“你如今是林家的三姑娘,往后莫要再像这样轻易下跪,教人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