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风捉着他的手,慢慢直起身子,手下稍一使力,便听见杜讳手腕上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银针落地,杜讳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高晟风冷笑道:“杜讳,你莫不是饿糊涂了吧?”
杜讳无话可说,闭了闭眼,半晌才吐出最后几个字:“救救他。求你。”
高晟风冷冷道:“先顾着你自己吧,你若想死的话,我现在即可送你上路。”
杜讳哆嗦着手重新抽了一根银针,在自己身上的穴位经脉上慢慢扎着。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闭上,五感被封,最后的知觉也消失了。
卢雅江惊魂未定地走上前:“教主,他这等出尔反尔之人,留着太危险。”
高晟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跌坐在地上,颓然地摆了摆手道:“可是以后也许还有用的上他的地方。”
于是卢雅江抽出软剑,挑开杜讳右手的手筋,道:“这是给他的教训。”
高晟风冷眼旁观,道:“给他包扎一下,别让他流血流死了。”
卢雅江撕下一块布,将他的手腕扎起来,将他也绑到竹筏上。然后他们两个人拖着三个人又出发了,高晟风拖了两个,卢雅江拖一个,要从他手里再接一个过来,他没同意。
真正到了绝境中,才是最考验人心的时候。这时候也许亲近的人之间会相互背叛,或者是愿意舍己为人,平日的情意或真或假,在此时都可一清二楚。
天色暗了之后,他们也走不动了,才到黄昏时就停下休息,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的路。高晟风将包裹里的食物和水取出查看,他和卢雅江两个人一共只剩下一些干鱼肉和水囊底部一细层的水了,之前整整三天时间,他们每人都仅吃了一些仅能塞牙缝的东西而已。
高晟风叹了口气,托着腮道:“这破岛究竟还要走多久。”
卢雅江道:“教主,你吃一点吧。”
高晟风的确感觉到身体已经疲乏到一个临界值了。如果仅仅是没有食物,他可以支撑许多天,可是既没有食物,又没有水,每天还要在寒冷的天气中行走四五个时辰,便是钢筋铁骨的人也撑不住。他看了眼卢雅江,发现卢雅江的嘴唇已经开的裂开了,脸色蜡黄,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撮起一丝干鱼肉塞进嘴里,缓缓咀嚼后咽了下去。然后他又撮了一点含进口中,将卢雅江扯过来,嘴对嘴渡到他口中。他知道让卢雅江吃,卢雅江是不会吃的,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叫他吃下去。
果不其然,卢雅江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最终在高晟风灵巧的舌尖的攻势下,将鱼肉咽了下去。
吃了鱼肉以后,高晟风又开始发呆,卢雅江将鳛鳛鱼的翅膀取了出来,道:“教主,我们把它吃了吧。”
他们原本每人身上有两个,前些时日,每人都吃掉了一个,燕柳饿极了的时候,把他自己的两个都吃了。
高晟风苦笑,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鱼要长十条身体、十个翅膀了。他们怎么不长一百条身体呢。”他叹了口气,道,“你的先留着,咱先吃他们的。”说罢跑到毫无知觉的杜讳和稻梅身边,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剩下的两个翅膀,分了卢雅江一个,沾了点岩盐,直接就往嘴里送。
卢雅江原本想把高晟风给他的那翅膀留下,高晟风劝道:“吃了吧,还不知要走几天,你若倒下了,我可怎么办?”
卢雅江想了想,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岩盐沾到翅膀上,直接开始啃。鳛鳛鱼的翅膀并没有多少肉,且生吃十分腥臊,可此时只要有能够送进口中的食物已经很难得了,他们自然不会嫌弃。生啃光了翅膀上的肉,他们将细小的骨头掰碎,里面的骨髓也吸的一干二净,还舍不得将骨头丢了,卢雅江收起骨头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以备情急之事,或许连骨头也能填填肚子。
吃完之后,高晟风搂着卢雅江躺下,卢雅江乖巧地蜷进他怀里。高晟风摸着他的头发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死在这个岛上。”
卢雅江点了点头,搂着高晟风的腰道:“教主,我不怕。”真正到了危急的时刻,那里躺着的三个活死人,都是他们保命的后路。只是高晟风暂时不舍得杀了他们而已。而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高晟风不会先杀燕柳,队伍中最没用的人就是稻梅。杜讳正是考虑到这点,才想最后一搏,给高晟风下毒。
高晟风笑着亲了亲他的鼻尖:“想什么呢。”
卢雅江摇了摇头:“没有。”
高晟风道:“你啊,心思比我做教主的还要深。等回了天宁教,我一定要让尹叔叔把全天下最好的厨子都抓上出岫山,每天烧各地名菜,把你喂胖。”
卢雅江莫名道:“为什么是把我喂胖。”
高晟风咬了咬他的嘴唇,哑声道:“你吃东西,我吃你。”
卢雅江羞赧地垂下眼,把脸埋进高晟风怀里:“教主……”
高晟风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道:“雅江,别想着为我牺牲。你的一条贱命,我一点都不稀罕。我要带你回出岫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两人都要一起回去。我要你活着,一生为我效力。”
卢雅江将脸在他胸口蹭了蹭,郑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