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瀚接着道:“远通此人,心气极高,又一向争强好胜。他对韩江又嫉又爱,嫉他手中的五轮秘籍,爱他傲人的武学境界,当韩江与天宁教搅在一起后,他与韩江大吵一架,不惜以绝交威胁韩江断绝与魔教的往来。韩江他……又向来随性,自然不肯受人威胁,于是他们两人便闹翻了。”
卢雅江不屑地哼了一声:“痴心妄想。”在他心目中,韩江是韩骋的父亲,那自然是好的。而金蝉剑刘远通,连尹言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韩江是尹言的人,那刘远通自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浩瀚顿了顿,又道:“虽说如此,但我们当年离开谷水镇时有过约定,每过两年的青龙节便回谷水镇相聚,聊聊这些年各自的经历并切磋武艺,他二人也一直遵循着这个约定,只是每回来,喝了酒便又走了,始终不曾和解。”
“韩江与天宁教交往过甚的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直到那一年的二月二青龙节,我们依旧在谷水镇相聚,那一年,除了我们三人,昆仑派掌门王邈、逍遥派无须子还有万力万庄主等武林同道也正好在谷水镇,于是我们一同喝酒,在酒宴上,韩江喝多了酒,当众说出他要退出武林,带白衣魔尹言隐居,过‘门隔流水,十年无桥’的生活。远通当即大怒,骂他好赖不分,席间便与他动起手来,其他武林同道得知韩江与天宁教中人往来,恐他作恶,便与远通联手,将他拿住。韩江武功虽高,然他寡不敌众,终究受擒。远通与众人道,要为武林除害,便欲将韩江当做诱饵诱出白衣魔等人……”
卢雅江冷冷地打断道:“你说到现在,都是别人如何,那你呢?你全部都在场,你又做了些什么?”
杨仁和好奇地说:“前辈,孔夫子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的朋友们都是断袖,你不会也是断袖吧?你莫不是……喜欢刘远通?”
张浩瀚喉头一哽,竟闭上眼睛良久无言,算是默认了。
卢雅江早已听的怒火中烧,杨仁和却始终按着他的手怕他拔剑,于是他没好气地吼道:“继续说!”
张浩瀚道:“韩江被擒,远通用铁链将他缚住,关在房内。我与韩江亦是自幼的情分,不忍见他如此,便趁着远通不在,潜入房内,想劝韩江尽早回头,然而韩江却告诉我,远通给他吃了逍遥散功丹,逼他交出五轮秘籍……”
“逍遥散功丹!”卢雅江骤然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张浩瀚又道:“我不相信他的说辞,便去质问远通,远通告诉我,韩江心已入魔,秘籍在他手中,只会落入魔教之手,不如让他交出来。五轮秘籍本就是韩诩之等人从各门各派中偷来的,应还给各大门派。否则,将成武林祸害。”
“放屁!”卢雅江激动道:“分明是他自己觊觎五轮秘籍!我天宁教要拿秘籍何用,我们二派原本就是一路,心法内功相差无多。至于说偷,哼,那要怪这些门派自己无能,更何况,百年来韩氏诸位先人早就对心法秘籍进行过诸多改进,已然脱胎换骨了!”
张浩瀚叹了口气道:“我让他交出解药,韩江无论如何也是我们幼年一起长大的伙伴,他却道,逍遥散功丹无解,中毒者的内功会一点一点被毒性散去,且至多只有两三个月的性命。我又去见韩江,韩江求我放他离开,他说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于心不忍,便瞒着远通将他放走……从此以后,韩江便彻底在武林上失去了消息。我想他大约是死了,他临死前一定上出岫山去找了白衣魔,我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卢雅江听完只觉胸腔内血气翻滚,只恨当时没有在刘远通身上多扎几个窟窿。没想到韩江父子中的竟是同一种毒,而韩骋的逍遥散功丹,却是自己亲手下的……
他慌忙问道:“韩江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有人再见过他?”
张浩瀚缓缓地摇了摇头:“至少,我没有再听说过关于他的一点消息。我曾去出岫山附近打听,天宁教中似乎也没有韩江的消息。我本以为,尹言会为韩江报仇,然而他却并没有。大约,魔教中人便是如此薄情寡义吧,关于尹言的事,我都是听韩江说的,却不知那白衣魔对他的心思,是否也如他一样。韩江出事后,远通也后悔了,他对韩江有恋慕之情,只是被嫉恨冲昏了头脑才做下此事。为了赎罪,我与他退出江湖,回到谷水镇中隐居,原本我以为此事已经了结了,可是过了没多久,江湖上传出消息,说韩江死了,是我与远通所害,他的武林秘籍落在我二人手中,我们是为了潜心练武才退出江湖。因此二十年来不断有人为了秘籍前来滋扰,令我与远通不得安宁。我猜想这或许是白衣魔的报复,要让我二人永生永世背着这个债……”
“去你妈的!你想得美!”卢雅江气急败坏道:“你们谋害韩江性命,脱世隐居就想了结?做梦!我今天就要为韩骋、为右护法出这口恶气!”说罢猛一转手将梅纹扭丝剑拔了出来。
他因注意与张浩瀚所说之事,没注意到刚才杨仁和也是始终沉着张脸。此刻杨仁和见他激动,已摁不住他的手,只好慌忙从后面箍住他:“别激动别激动,张前辈顶多算个帮凶,人不是他害的。”
卢雅江气急败坏,用手肘击他,想挣开他的束缚,没想到杨仁和吃了痛也不肯放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打不过他。”
卢雅江一怔,火气更大了:“关你屁事!放手!”
杨仁和哀声道:“求你了,你要报仇也养好伤再来,你现在跟他动手,只能是送死啊,韩兄,我不能看你出事。”
卢雅江怔了怔,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
张浩瀚望着天喃喃道:“是……当年的事,我亦是帮凶。这二十年来,我辗转反侧,始终过不去这个心结。你若要为你父亲报仇,我是无话可说的。”
卢雅江一愣。他几乎都要忘了,先前张浩瀚说的,他像极了韩江。如果韩江真的是他的父亲,那么韩骋呢,韩骋又是谁?
第40章
张浩瀚一副要杀要剐我绝不反抗的模样,杨仁和却不敢让卢雅江跟他动手。卢雅江有伤在身,但凡张浩瀚使诈或反悔,此刻的卢雅江都绝非他的对手,而杨仁和尚不愿暴露身份,于是努力劝道:“韩兄,你养好伤再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亲人怎么办?”
卢雅江此刻已然冷静下来,亦觉杨仁和所言有理。这些所谓武林正道未必比他们魔教中人可信。他虽恨极刘远通与张浩瀚,然此时刘远通已然丧命,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在此地出事,要取张浩瀚的狗命,也等他养好伤再说。于是他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说罢拂袖而去,杨仁和赶紧跟上。
卢雅江离开韩江故居后一路往谷水镇热闹的地方疾走,杨仁和不知他还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只好在后头跌跌撞撞地跟着。好半天,卢雅江在一家酒楼前停下了,抬头看了看酒楼的招牌,他嘴角噙起一抹笑容,大步走了进去。
杨仁和追进去,见卢雅江已在一张空桌子边坐下,便也跟过去坐下,警惕地打量四周的情况,压低声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卢雅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进来前没看招牌?如意酒楼啊。”
杨仁和抓抓头发:“我是说,你来这里要调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