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思考完这个问题,彬彬忽然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妈妈,我想去厕所。”
他说到“厕所”这个词的时候,声音变得更小了,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关明樱起先是震惊的。她下意识道:“宝贝,你四岁了,要学会自己上厕所。何况男女有别,呃要不,霍成允你——”但她话还没说完就沦陷在了彬彬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里。
关明樱认命地从沙发里站起身,瞥了霍成允一眼,他向她投来一个温和的笑,还顺带摸了摸儿子的头,说他:“多大了,还要妈妈陪着你。”
关明樱正处于看自家孩子看哪儿哪儿顺眼的时候,听了霍成允的话,瞪了他一眼:“他还小呢。”说完,牵住彬彬的手,向回廊走去,回廊装了声控灯,佣人来来往往,脚步声倒是让漫长曲折的回廊一路亮堂,像条沾着银色亮片的彩带。
外间的厕所向来是外人在用,关明樱就带着彬彬,跨过二进的门,到了自己少女时代的闺房。一边走还不忘低头认真地和他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哈。”
小孩还没有她的腿高,走在她前头,走路一晃一晃的,像一只可爱的小企鹅。关明樱走在后面,看着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血缘似乎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
她少女时那么讨厌孩子,和任晗说起来生儿育女,总觉得是这世间的一大酷刑。任晗那时甚至说,到了二十五岁,她就去结扎。即使此刻,二十六岁的关明樱审视自己身体中那具十九岁的灵魂,仍然无法自信满满地说出自己能够成功地做好一个母亲。
她的父母更多地只是生下了她,又用很多的钱将她灌养长大。在世俗意义上,她和关明桢的童年可谓衣食无缺,甚至堪称理想,但内里到底是否美满,终究难以言明。
她也要成为这样的父母么?
不过,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可爱的小朋友,她又短暂地忘记了这些问题。
紫檀木的屋门落了锁,好在姆妈很快为关明樱取来了钥匙,开了门。
让关明樱惊奇的是,房间里的陈设和七年前竟然没有太多的不同。关明樱向来喜好西洋镜,她的房间装饰也因她的偏爱布置得十分西式。名贵钢琴、水晶花瓶,还有花瓶中,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和关明樱记忆中十九岁的房间竟然如出一辙。房间的中央摆着一架巨大的题字屏风,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一件极具东方特色的物件,这是关明樱的祖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但关明樱十几岁时收到这件礼物,只觉得和她的房间格格不入,在上面贴满了自己喜爱的猫王海报。尽管看上去仍有些啼笑皆非。
关明樱让彬彬自己去洗手间,自己就踩着布艺沙发,翻找起书架上罗列着的光盘和书籍。她并没有将这些东西带到她和霍成允的新居。在一堆的猫王、杰克逊和窦唯之间,有一张碎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半的光盘,关明樱愣了一下,将它从书架上抽了下来。还没来得及看仔细辨认,彬彬突然在洗手间里小声地喊她,她连忙走到洗手间的门前,抚着额问他怎么了。
彬彬问她:“妈妈,我们今晚一起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