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殷琦一看清面前的馄饨,手中的酥儿印瞬间滑落,他似被烫一般惊跳起来,疾步朝后退去,同时抱着头发出一声声震耳的惊呼。
蒖蒖亦被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殷琦不答,继续退后,直到触到灶台,他惶然回顾,旋即一展臂,把上面所有厨具餐具悉数掠倒在地。
锅碗瓢盆锐利的碰撞声与他“啊、啊”的惊叫交织在一起,陡然撕裂了郡王宅星夜的静谧。
少顷,潮汐般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厨娘们、守夜的奴婢、殷琦的侍女纷纷奔来,最后出现在门外的是陈国夫人,她此刻已卸尽铅华,估计是就寝之前得到讯息,急火攻心之下匆匆赶到的。
陈国夫人进来时,厨房内已是遍地狼藉,早有仆妇将蒖蒖绑了起来,押她跪于地上等待处罚,而对殷琦众人想约束又不便用强,只能跟着他移动,在他砸什物时尽量抵挡抢夺,避免他伤害到自己。
陈国夫人冲到殷琦面前,拉着他的手好生抚慰,哄了半晌殷琦才渐趋平静。
陈国夫人命人将殷琦送回房,这才有工夫四下一顾,随即看到了桌上的馄饨,柳眉倒竖,立即指着馄饨怒喝:“这是谁做的?”
马上有仆妇一拍蒖蒖的背:“就是这丫头。”
陈国夫人看向蒖蒖,有短暂的愣怔,大概是想起了宫中所见那一面。
“先扔到马厩里,明日再作打算。”陈国夫人吩咐,然后一瞥那碗馄饨,又斥道:“你们是瞎了么?怎么还没倒掉?”
厨娘们唯唯诺诺,争先恐后地去抢着把馄饨端出去倒了。
马厩比蒖蒖预想的好一点,是给了她一间空的,并非与群马共处,避免了受践踏的命运。不过里面阴湿杂乱,带着浓重的不良气息,她又被绑着,避无可避,斜靠在墙角,感觉身边的墙滑腻腻地,也不知是什么附在上面,想站起又做不到。马厩三面透风,夜晚十分寒凉,蒖蒖极其痛苦地熬了大半夜,才精疲力竭地囫囵睡去。
翌日有人为她松绑,催她起来。蒖蒖甫站立便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昏沉沉地,咽喉肿痛,难以发声。才走两步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只依稀感觉到有人为她擦身、换衣裳,又让她躺在一张温软的榻上,喂她服药。当她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殷琦的身影。
他立于她榻前,见她睁目,便在榻边坐下,含笑问她道:“好些了么?”
他衣冠楚楚,眉目清和,俨然是仪貌都雅的翩翩佳公子,哪里还有丝毫昨夜的癫狂迹象。
蒖蒖怔怔地看他良久,忽然低头一顾自己被人换上的新衣裳,霎时变色,将被子拢至肩头,蹙眉一瞪殷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