蒖蒖问这是何肉,三娘道:“野兔肉。是我儿子今天打猎得来的,我本想给公子食用,公子说这几日不食荤腥,所以便宜你了。”
蒖蒖又问为何不见公子,三娘说:“他从不与人一同进食,都是独自在自己房中进膳。”
三娘将碗碟置于蒖蒖面前,见铫子中水已沸腾,便递箸给她,示意她自取调料,搛肉去涮。这种吃法蒖蒖从未见过,问三娘肉要涮多久,三娘道:“你搛入水中摆上几摆,见肉变色即可食用。”
蒖蒖依言而行。那铫子中沸水翻腾如江雪白浪,肉片鲜红,搛入水中一曳,又似晚照流霞,迤逦间颜色逐渐褪去,妙不可言。
蒖蒖先未蘸调料,品尝肉片味道,口感咸香,问三娘这肉是否事先用酒、酱和花椒腌过,三娘默认,道:“你这小姑娘嘴还挺刁,能尝出这些味道。”
蒖蒖一笑,力邀三娘一同进食。三娘推辞一番,蒖蒖再三邀请,三娘便顺势坐下,与蒖蒖各自取了调料,涮着兔肉片,大快朵颐。
吃得开心,三娘主动告诉蒖蒖公子给这涮肉取了好听的名字,叫“拨霞供”。蒖蒖细问之下才知林泓精于厨艺,每日自己烹调膳食,常有创新。遂赞道:“你家公子屋宇典雅,处处雅洁,没想到他竟还擅做庖厨之事,日后他家娘子不知会省了多少心。”
三娘道:“那是。我家公子出身世家,相貌俊美,学识渊博,又会厨艺,不知多少姑娘想嫁给他。三天两头地总有些女子跑来在他周围晃荡,公子不理,她们还会编造身世想骗他收留。”
蒖蒖问她们如何编造,三娘告诉她:“总不过是家道中落,与父母失散,无地容身,身无分文,想跟着先生学艺之类。”
蒖蒖瞬间明白这便是三娘厌恶自己的原因,担心自己也是来骗林泓收留的。心想自己这种正经家破人散的才不会见色起意,忘了本来的目的呢。林泓再好,也羁留不住她寻找问樵老师的心……称问樵先生为老师是蒲伯的建议,说世人常称德高望重的老禅师为“老师”,这问樵先生居于山中,一看就是个老禅师,称他先生都不足以显示格外的尊重,蒖蒖见了他应该称其“老师”。
为了向三娘撇清自己,蒖蒖附和着她向那些编造身世的女子表示鄙夷,说:“这些女子,为了追逐公子竟连颜面都不顾了,如此编造,如何对得起父母教诲,真是丢我们姑娘家的脸!”
三娘听得十分称心,又去取来果蔬糕点和甜如蜜的米酒,与蒖蒖把酒言欢,其乐融融,还说自己姓辛,蒖蒖称她辛三娘也行,辛三姐也行。
这顿午膳延续了一个半时辰,蒖蒖见天色不早,起身告辞,辛三娘让她稍等,洗净她所用的杯盏,连同她昨夜喝鸡汤和花茶的用具一起塞给她,让她带走。
蒖蒖见那些杯盏品质上乘,绝非凡品,遂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又吃又拿的……”
辛三娘大手一挥:“没事,都带走。反正你用过的公子也不会要了。”
辛三娘送蒖蒖至园门外,蒖蒖与她道别,将要离去,转侧间忽然发现园门一侧挂着个小小木牌,上书三字:问樵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