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在这里,他们便休想得逞。
先削砍枯木,对方必然以为我们已经中计,任由我们费时去料理木头,再直接对付密林中的埋伏者。对方人数再多,在树林里也施展不开,有树干阻挡,只有部分人能直接与我们对打,其他的人连暗器也用不了,毕竟树林极为茂密,用了暗器也会被树木挡住,这样一来,便能循序渐进地解决掉树林里的埋伏者。
解决掉这些人,再回身去处理机关,将已经准备好的枯木滚过去,机关被触动,霎时间,一支支的箭都发射出来,可这漫天的箭雨射不到任何一个人。
不知华奇正看到这一幕,该作何感想?哈哈,让他不能遂意,便是遂了我的意!
最后一只箭落地,那大殿之中,除了温无凛,终于有第二个人现形。
“那人是华奇正!”
“他终于现身了!”
华奇正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
单是听到这个名字,我的身体都会跟着变凉——不是恐惧,而是激动。我的手臂在不自觉地抖动,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揪起来,我终于见到他了,我到底是要见他这一面……我早该见他的!
若不是身旁的人喊出了声,我的确是认不出这人了。他虽在我梦中死过无数次,但都是以年轻时的样貌出现的。上次与他真正见面还是在儿时,与那时的飒爽青年相比,如今的他已是衰颓之相毕露,哪怕是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出他萎靡不振的状态。
在我身旁的容成寻见了他,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我暗自拍了拍他的小臂,希望他能冷静些。
看华奇正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这些年过的日子,应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很多,但也是活该。
“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堂而皇之地掳走公子,你就不怕背上整个江湖的骂名吗?”温无凛的手下叱呵。
华奇正站在原地,身子抖了抖,忽然仰头,高声大笑,笑声犹如厉鬼咆吼,笑够了,复又垂首,用嘶哑的嗓子嘶喊道:“骂名?什么骂名?我今日不过是处理了家中的孽子,何人敢骂我?”
身后的人们要冲上前去,被我拦住了,此时上前,几乎就是逼着华奇正伤害温无凛——华奇正若不想让人上前,就要拿温无凛作要挟,最行之有效的威胁方法就是拿温无凛开刀。
我的双眼直视那老家伙,低声对身旁的人道:“既然他现身了,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另一个手下声如洪钟:“公子是侠义之士,光明磊落,你这奸恶之人莫要来诿罪!”
“好一个侠义之士,可是劫富济贫的侠士?”佝偻着身体的华奇正动作猛烈地晃动起来,看起来极为可怖,“劫当今天子的富,济前朝余孽的贫!”
“你休要心口胡吣!公子清清白白,岂会做出这种事?”
华奇正这话一出,我便明白,他的确是知道了,我和容成寻所做的一切。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掳走温无凛后,仍留了温无凛的命——他想把一切都推到温无凛的头上。
听了这话的容成也有所动作,极为紧张地盯着华奇正看,手已经摸向了后腰上的布囊。
但这时候不该他再出手了。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靠近些,看看公子的情况。”
说罢,我扔开了无铭剑,慢慢登上了大殿的台阶。华奇正见我独自一人空手走上去,也没有阻拦我,而是任由我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始作俑者?”华奇正用他浑浊昏黄的眼球注视着我,忽然说出了一句突兀的话。
说实话,在他面前保持镇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若真的开口回答他,我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于是转而面向温无凛。温无凛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起来很是虚弱,或许还有一点气力,毕竟华奇正还想把一切都推到温无凛身上,必须吊着温无凛的命才行。
“公子,待会便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看着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子冈牌,“还有,我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无论是善恶还是玄机,都看得一清二楚。”
温无凛会意,眨了眨眼。
“你就是始作俑者!”华奇正也听了我的话,即刻暴跳如雷,“难不成你是当年没死成的人……我当年就该把青铜派灭得一干二净!”话音未落,一掌便袭向我,我扭转身体,腹部堪堪躲开,却仍觉掌风所过之处有种难言的痛感。
华奇正修习了毒功?随着年岁增长,这人越发地自暴自弃了。
毒功最初是苗人中避世独居的一个分支在修习,但他们本身有丰富的用毒经验和严明的使用规矩,这分支的族人从不参与外界纷争,毒功也只作为保卫族群家人的武器使用,后来有亡命之徒用缺德的法子将毒功偷了出来,但因为外人没有相应的解毒之法,用起来威力虽大,却只能两败俱伤。外界修习毒功的人,大多都是些命数将尽的亡命之徒,只有少数疯子想要完全驾驭于毒功之上,但至今也未曾听说有成功者。
但是,若是华奇正修习此功,却也难说他是否会失败。毕竟他当年初出江湖时,是以聪颖灵慧著称。加之他此时的形貌,虽然萎顿,但远比其他修习毒功之人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