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皮小靴踏上青石甬路,一抬眼瞥见院中桃树,桃枝被风吹得摇摇欲折,桃瓣上覆着厚厚雪絮,依然攀紧枝丫不肯碾落。
萧瑶脚步微滞,随口吩咐:“叫人仔细护着些,别冻坏了。”
嗓音甜软,带着与生俱来的慵懒,与往日却又有一丝不同。
半夏欲答,甫一张嘴,便灌入满嘴风雪。
堪堪愣神的功夫,便瞧见萧瑶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斗篷下,裙摆翻飞,正翩然绕过院门,半夏赶忙小跑追上去。
马蹄哒哒踏在石板路上,萧瑶坐在马车里,甚至能听见车轮滚过薄薄雪面,压出车辙的声音,细微缥缈,顷刻便被风声吞没。
天地间,仿佛唯有她的心跳声最真切,咚咚咚,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萧瑶将怀中精致的手炉收紧,纤细的指尖泛着白,感受不到一丝热度,冷意从心底一丝一丝往外渗。
雪粒自窗帷缝隙钻进来,打在萧瑶手背上,半夏匆匆将车帷重新固定,又抽出锦帕替她拭去雪粒融化的水渍,从白玉瓶中挖些面脂细细涂抹。
淡淡桃花香弥散开来,萧瑶闭上眼,犹记得塞外粗砺黄沙打在肌肤上的痛感,清晰得同方才雪粒打在手上一般无二。
元福公主府坐落在离皇宫最近的位置,一盏茶功夫便能到,萧瑶忍不住再度掀开锦绣窗帷一角,往宫门方向张望。
身形倾侧,身下软垫仿佛化作针毡,叫人一刻也坐不住。
宫门守卫见到公主府马车,即刻放行。
不远处被雪染白的柳树下,停着一辆马车,灰衣小厮将两手缩在袖笼里,大口哈着白气,望着驶入宫门的华贵马车,眼神了然。
能将马车驶入宫门,满朝唯独元福公主有此殊荣。
御殿外,马车尚未停稳,萧瑶腾地弹起来,撩开车帷,手扶门橼纵身跃下,三步并作两步,沿着汉白玉石阶往上飞奔。
斗篷被寒风攥住狠狠往身后拉扯,边缘滚着的白狐毛迎风烈烈,内侍、宫女们躬身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